甘雀·凯的怒气在她看到躺着病床上的，面色苍白的白晓时更盛。
她撑着床边，眼瞳微暗：“沉星做了什么？”
白晓茫然地眨眼：“什么？”
她低头看自己。之前她躺在床上，光顾着听医生给她讲之前发生的事了，都没注意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左手臂被绷带和石膏绑成了木乃伊——虽然在外的表现和传统的石膏绷带不大一样，但从理论上讲是这么个东西。
白晓动了动左手。
挺好的，还有知觉。
那她在被子下的身体……
白晓再动了动脚。
没有反应。
她再挪挪腿。
被子在她的努力下，移动了微小到几乎能被忽略的幅度。
白晓：“……”
她的腿怎么也动不了了？
白晓抬头，看着满脸怒气的甘雀·凯讪笑：“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甘雀·凯将手按在白晓盖着腿的被子上。白晓能感觉到从上方向下施加的力——虽然还没有到疼痛的地步，但过于有压迫感了。
想逃。
但她没办法指挥自己的腿移动。
白晓感觉自己的小腹在连带着痛。
在她的压力到达临界点前，甘雀·凯松开了手。她面色平静地在白晓身边坐下，慢慢开口问：“白晓的身体怎么样？”
“没有伤到内脏，但按现在的受伤情况，至少也要修养两三天才能转好。”站在墙边的医生立马回答，“如果二皇女殿下需要，也可以对白晓的部分身体做出改造，使她更快恢复。”
甘雀·凯定定地盯着目光游离的白晓，过了几秒才说：“算了。”
她快速站起身，吩咐医生：“你照顾好白晓，别让沉星打扰。”
医生低着头应下。
甘雀·凯再看白晓：“学院里的水正在退去——你最好能在修养好之前想好解释。”
她说完这句话，便同来时一样迅速走了。
医生屏气凝神地在病房的墙边站了几分钟，才说：“看来二皇女殿下是真的走了。”
白晓看她。
医生笑了笑，说：“二皇女殿下是大忙人，没办法什么事情都事无巨细地管着。三皇女殿下已经在外面了，你要让她来‘探望’你吗？”
白晓摸不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方才医生在面对甘雀·凯的时候，表现得很像二皇女的支持者；但医生又很清楚沉星·凯相关的事。
白晓谨慎：“我能见她吗？”
“能啊。”医生理所当然地点头，“反正现在二皇女殿下已经离开，我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想见谁就见谁。”
白晓茫然：“那刚刚……”
医生的嘴角上扬。她朝病房门外看了两眼，俯身凑近了些，小声说：“三皇女殿下想一出是一出，你也辛苦了。”
她说完，便直起身看着白晓笑。
白晓干咳了两声。沉星·凯闻声走进门，在病床床边坐下，问：“怎么还咳上了？”
医生随口答：“她现在的身体不大好。”她走到房门口，再回身把手中的光屏递给沉星·凯，叮嘱，“你注意点，别真让二皇女殿下抓着了。”
沉星·凯随口“嗯嗯”应了两声，便熟练地翻起了光屏。医生看了沉星·凯几眼，摇着头出门去了；留沉星·凯和白晓两人独处。
沉星·凯翻了会，说：“刚刚医生是怎么和甘雀说的？”
白晓答：“说我的身体要两三天才能好。”
“甘雀有改造你的打算吗？”
“……应该没有。”白晓想了想，说，“医生提了改造我身体的建议，但甘雀·凯看起来没这个打算。”
沉星·凯点头：“那行。你感觉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怎么样？”
白晓一时语塞。
她想了又想，才试探着小声问：“还行？”
沉星·凯笑。
“我让医生给你做了检查。”沉星·凯说，“单就结论而言，你的身体比白鸮的身体要结实不少。”
白晓：“啊？”
她用没被固定住的那只手摸摸自己的脸。手下的皮肤触感确实是她的脸，她也没在这次昏迷的过程中被打包成灵魂，塞进另一具身体里。
但要说她的身体比白鸮的强壮……就有点扯了。
白晓讪笑：“你开玩笑的吧。”
“没开玩笑。”沉星·凯耸肩，“你的这个身体吧，不是普通的身体。更像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制造出来的。”
白晓不笑了。
沉星·凯再说：“虽然承受能力比较弱，但是身体的恢复能力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再加上你本身的精神力就高，即便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仍然会对身体进行修复。”
“而且……”沉星·凯顿了顿，“你和白鸮留在帝国数据库里的基因序列相似度太高了。你俩真没有血缘关系？”
白晓扯扯嘴角：“哪种相似度高？百分之九八的那种吗？”
沉星·凯笑：“她倒也不是猩猩啦。”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没人问为什么对方会默认猩猩的那一方是白鸮。
气氛短暂缓和了些，沉星·凯才再说：“我刚刚说到哪来着……哦，你的身体还挺结实的，今天就恢复到能到处跑的程度了。”
白晓低头看自己被结结实实固定住的左手臂：“那我这是？”
“给甘雀准备的。”沉星·凯说，“你拆开看看？”
白晓低头，用尚且能动的右手去摸左手臂上的石膏。她摸了半圈，没从这片材质匀称的外壳上摸到什么接口。她抬头和沉星·凯对视了两秒，沉默着向石膏探出精神力。
石膏在她的精神力下分开，露出裹在内侧的，至少从外部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胳膊。
白晓：“……？”
她摸摸胳膊，再抬起手臂动了动。
白晓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真的什么伤都没有啊……”
沉星·凯骄傲：“那当然。不然我何必把你的胳膊裹这么严实？”她对着白晓大倒苦水，“要是甘雀没这么敏锐，我也没必要做这么多准备工作，要等现在才找到时间来找你。”
白晓看自己的手臂，小声说：“但甘雀没对我怎么样诶……”
“你还想她对你怎么样？”沉星·凯的声音拔高，“虽然她确实和皇姐不大一样，但她一个皇姐的跟屁虫，能有多少不一样？”
白晓张了张嘴。
医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点声，真以为这是在你家？”
沉星·凯朝白晓扯着嘴角笑笑，压低了声音说：“她脾气不大好……你说甘雀没对你怎么样？她可是把你从校门口绑走了诶！”
白晓也小声说：“那她不是让我没被门口盘查嘛。”
沉星·凯有点纠结：“那她把老师都集中在一起训话……”
白晓再小声说：“老师帮我说了几句话，她就放我走了。”
沉星·凯思索：“那莫非，甘雀也不喜欢皇姐？”
白晓茫然地眨眨眼：“那……这……这应该不会。”
沉星·凯再度陷入沉思。
白晓问：“你们真是姐妹？你俩这个关系好像……有点陌生？”
沉星·凯看她：“从生物上讲，我比她小一百多岁。但我和她都是挂靠在皇姐名下的妹妹，所以才会互称姐妹。”
白晓举手：“什么是一百多岁和挂靠？”
“甘雀是皇姐用白鸮之前的研究成果制造出来的第一个成品。”沉星·凯笑，“虽然有瑕疵，但确实已经有人样了。我是她制造出来的第二个。”
“和没脑袋的甘雀不一样，我的逻辑功能更完善——我分析了皇姐做过的事，得出了结论——我讨厌皇姐。”沉星·凯自信地仰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