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月带着小女孩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虽然是素斋，不过可以看出夏花几个丫鬟还是用心了的，尽量想让自家公主吃的好些。
藕片珍珠粥还有水晶脍，精致又解饿。
青翠欲滴的小白菜过油稍微炒了下，油亮又清爽，甚至还有一锅白玉蘑菇汤，里面加了一些晒干后的海菜，鲜美无比。
云端月见女孩趴在桌边，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小馋猫样子，忍不住乐了。
女孩尽管早就饿急了，但是教养很好，规规矩矩坐着确定能吃了才动筷。
云端月思忖，或许真是哪家大人的千金走丢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待会姐姐帮你找找家人。”
“我叫赵如如，”女孩有些迷茫：“父亲……我也不知道，母亲说如如是贱胚子生的孩子，不配叫父亲。”
听到女孩的话，云端月顿时什么都懂了。
根据赵如如这个名字，熊飞飞很快就调出了女孩的身世。
赵如如是户部尚书赵献在外寻花问柳，几年前与一个妓子所生，之后妓子意外身亡后，赵如如才被接回了尚书府。
一个连庶出都不是的女孩，遭到父亲忽视，主母厌弃，在后院里的日子很是难过。
“姐姐你真好，愿意给我饭吃，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饭菜。”
云端月回神，看到赵如如不谙世事的小脸，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夹了一箸菜放进如如碗里，温声：“好吃就多吃点。”
吃完饭，云端月想到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于是吩咐夏花冲了一碗凉水荔枝膏。
“这是你给姐姐糖丸的谢礼，你尝尝看，可好喝了。”
女孩怔怔低头，看着碗里漂浮着晶莹透亮的果肉，一股清甜的荔枝香味涌入鼻腔。
啪嗒——
一滴泪落进碗里，带起一点涟漪。
云端月惊了：“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怎么哭了？”
赵如如拼命摇头：“不是，如如很喜欢！”
云端月把女孩抱在腿上坐着，接过夏花递来的帕子给她擦干净泪水。
“不哭，哭兮兮的话糖水就不甜了哦~”
她拿出以前逗小孩子的一招。
女孩立刻破涕为笑，捧着碗乖巧地喝着糖水。
一旁，阿律耶守在帐篷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云端月不想让他靠近，他潜意识谨遵暗卫愚忠的本能，对于她无关紧要的命令很是言听计从。
少女脸上的笑容温柔得如同一缕春风，和面对他时冷血市侩，讨价还价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时，怀抱孩子细声轻哄的少女不经意侧目，和一双幽深的狐狸眼撞个正着。
云端月愣了瞬，而暗卫已经淡淡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从这男人脸上看了一丝落寞和渴盼。
渴盼……？
他难道也想喝糖水不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居然喜欢喝糖水？
云端月一脸便秘的表情，这时，一声夸张的惊呼拉回她的思绪。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跑这来了，夫人找你都半天了！”
怀中的女孩瑟缩了下，紧紧捏住她衣领，似乎很是害怕。
云端月抬头看去，是一个壮实的粗使嬷嬷。
嬷嬷看也不看云端月，不由分说就上来要把赵如如拽走。
“快和老奴走，夫人都急坏了，要是冲撞了什么贵人老爷也得受牵连。”
夏花看云端月脸色发冷，立刻冲上前来拦人，“你这老奴真是瞎了狗眼，五公主殿下也是你能随便碰的！”
被夏花的气势震慑，老嬷嬷这才打量了云端月一眼。
只见这所谓的五公主其貌不扬，只穿了身素净的青色长裙，身上没有半点首饰，寒碜得紧。
因此老嬷嬷一开始才误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小姐，理所当然没有放在眼里。
这下仔细一看，才认出云端月来，她眼珠转了转，连忙“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浮夸得喊叫起来，“老奴老眼昏花，老眼昏花，公主恕罪啊！”
云端月淡淡嗯了声：“谅你也不是故意，起来吧。”
老嬷嬷悠悠然起身，心中料定云端月也不敢拿她怎样。
刚要招呼赵如如跟她离开，却见小女孩揪着五公主的裙摆躲在了身后，任她如何诱哄也不愿意出来。
老嬷嬷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揪住赵如如的耳朵把她拖回去。
不过在云端月面前，只能强行忍下怒气，挤出一丝干笑：“小小姐这是做什么，夫人还等着呢……”
要是让夫人知道她因为偷懒，让赵如如到处乱跑，到时候她也得倒霉！
幸好遇到的是无权无势的五公主，不是什么脾气不好的贵人，不然把这小蹄子的皮扒了都不够赔礼的。
看她待会不好好教训教训这小蹄子……
云端月看到老嬷嬷眼底的阴狠，笑了笑，缓声开口：
“如如不愿意跟你回去，还是请嬷嬷去请你家夫人，带如如回去吧。”
老嬷嬷连忙摇头：“无妨，无妨，小小姐老奴带回去就好，怎能劳烦咱们夫人。”
要是让夫人亲自来接，那她弄丢小蹄子的事不就败露了，绝对不行。
云端月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直接开口：“夏花——”
“公主。”
“去请尚书府夫人来一趟。”
老嬷嬷一看逃不过，一张老脸皱成树皮，只能认命去请人了。
不多时，一名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带领着一群丫鬟匆匆过来了。
最后面跟着之前的老嬷嬷，一边脸颊还有些被掌掴后的微红。
浓郁的香风袭来，云端月皱眉避了避，赵如如躲在她身后，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云端月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无声安慰。
“这便是五公主殿下吧，当真是金枝玉叶气质非凡。”
许氏笑吟吟开口，和善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会虐待庶女的主母。
云端月笑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立刻和许氏寒暄开来。
聊天过程中，许氏自以为隐晦地打量着云端月，眉梢尽是掩不住的轻蔑。
云端月假装没看到，捡了些好听话哄得许氏很是开心。
交谈中，许氏渐渐放下心来。
一开始嬷嬷请她过来，她还以为是赵如如得罪了五公主，不过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顿时对云端月的敌意和防备减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