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方榕愣住了，杜衡轻轻笑了笑，继续前进，边走边说：“四年前出了点小意外，我已经没办法拉小提琴了。”
他的右肩扛不起重的东西，举起来都疼痛的要命，仿佛筋被人狠狠地扯着。就算是在讲台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写黑板字也要用左手偷偷托着肘子。
“我现在光是举起手在黑板上写几个都疼，更别说拉小提琴要演奏完一个曲子了。”
小提琴无疑是杜衡最喜欢的，但是他却没办法再演奏了。
孟方榕抿着唇，默默跟在杜衡身后。他知道杜衡很喜欢小提琴，以前每次谈起关于小提琴的事，杜衡总是一副骄傲的样子。谁也料不到会这样……
“怎么弄的？”孟方榕上前拉住杜衡的手，刚触碰杜衡时显然又把力气收回了几成，举动几乎温柔的不像话。
杜衡被孟方榕的举动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慢慢地抽回被抓住的手，淡淡的说道：“不小心弄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平时最保护自己的手了，怎么会不小心弄到。”杜衡特别爱护自己的双手，仿佛自己的脸还比不上这双手重要。
杜衡盯着孟方榕好一会儿，抵不过孟方榕直言不讳的话语，只好轻叹一声，老老实实的将事情说出来。
“我大学喜欢上一个人，原以为他是直男，我没有机会，想要和他一直保持朋友关系吧。”杜衡说着，一想起刚认识贺容琛的时候两人发生的不快，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好笑。
他的目光一直追逐在贺容琛身上，原以为贺容琛是直男没有机会，但是后面慢慢地发现贺容琛有在意的人，那个人也是个男人。
“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有喜欢的人。”
杜衡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追在贺容琛身后跑，不但贺容琛没有感动，丝毫还不领情。可他们也阴差阳错的有过一段泡友关系。这份感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不见，反而越演越烈。
听到这里孟方榕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然后呢？你还继续喜欢他吗？”
杜衡愣了一下，随即换上无奈的笑意，“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啊，喜欢上了就是没办法的事。”
只要贺容琛没有开声拒绝他，他就有留在贺容琛身边打转的理由。
“不会觉得痛苦吗？”
“痛苦啊，怎么会不痛苦。”这句话说出来，声音沙哑的杜衡仿佛下一秒心里的酸楚倾泻而出。“但我只有这种方法啊。”
杜衡对自己也没办法，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贺容琛。
好不容易忘了个孟方榕又来个贺容琛。
“其实我也只是因为一点小事而喜欢他。”杜衡走在孟方榕前面，声音有些小。“我和你的事在大学的时候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一直讨论。都把这些事情信以为真。”
杜衡记得自己刚入学的时候，就有人在传他和孟方榕的事情。杜衡想着不用解释，相信到时候流言自然会没有。他还是太天真了，流言从来都不会不攻自破，只会越演越烈。
原本一开始只是传他是个同性恋，到后面慢慢地传出一些更加过火的绯闻。
说他滥交、泡吧、不检点等等，明明没有证据的流言，大家都信得这么认真。
杜衡也不在意，习惯对这些流言保持沉默的态度了。他也试过要解释，挨着找人去解释，可是大家都在笑他傻，说他神经病，没人信他说的话。久而久之，已经没有动力去反驳这些话语。
“大家都信了那些流言啊，当时没有人选择相信我。”在那个时候没有人跳出来帮杜衡说话，没有人和他站统一战线。清澈的眸子暗了暗，人儿好似不在意这些事，继续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但是他不一样。”
贺容琛不一样。
贺容琛是第一个站出来说不相信这些事的人，在大家都在讨论杜衡的时候，他站出来替杜衡说话。
“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帮我说话的人。”一想到这个杜衡忍不住想笑。
当时社团的人都在讨论杜衡的事，虽然明面上一口一口的“学长”叫的管一个甜的，背地里总是会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讨论杜衡。有一次，杜衡拿到社团活动清单，准备进去跟大伙儿说一下校庆的事站在门外就听到社团活动室面的人在讨论自己。
“那杜衡真的是同性恋啊？”
“我听别人说他有在做援.交。”
“不会吧？”
“肯定是啊，不然他怎么天天穿名牌的，还学的起艺术专业？那小提琴不是拉的特别好吗？一看就花了不少钱啊，他哪有钱啊，肯定是被别人包了的啊。”
“对啊，对啊。”
杜衡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那些人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话听得太多了，也不打算进去反驳，只是乖乖的站在门口，想着等里面的人讨论完了，他再找个时机进去。
“站在门口干什么？”特别不懂看人脸色做事的贺容琛看到杜衡站在社团门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杜衡。
“没什么……”
正当杜衡想要糊弄过去，屋里传出众人大笑的声音。
“跟同性恋一个寝室是什么样的体验啊？听说都是用后面做的啊！”这句话清清楚楚的砸在杜衡耳旁，瞬间炸开花。
被贺容琛直视窘迫的杜衡只是低着头，顾不上去反驳里面人会所的那些话了。
贺容琛听到这句话，还没等杜衡反应过来直接推门进去，对里面的人破口大骂。
这件事在贺容琛眼里只是一件小事，但确实让杜衡很感动。
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很快，这笑意又消失不见了。换上悲伤的情绪，杜衡转头看着孟方榕笑了笑，眉头紧皱的他，心里酸溜溜的，“他是唯一不相信那些传闻的人。”
可后来，最不信自己的人不也是他吗……
因为喜欢贺容琛，所以贺容琛说些什么的杜衡都不会太放在心上。
可是贺容琛每次说出口的话都太伤人了，杜衡也会觉得吃不消。
“他喜欢那个人，我是知道的。”杜衡舔了舔唇，对上孟方榕的眼睛不自觉的移开，“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的。”
四年前救了那个人，杜衡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一堆破事缠上身。
“我啊，救了他喜欢的人啊。但是我已经不能拉小提琴了，他不知道啊，他觉得是我害了他喜欢的人……可我什么也没有做啊，明明喜欢他的人是我啊，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如果贺容琛真的相信他说的话，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听完杜衡说的这些话，孟方榕才意识到之前自己一直逼迫杜衡，他不知道杜衡这些年原来都经历了什么。
“你知道我很喜欢小提琴的。”在杜衡心里，小提琴是他唯一的长处了，可现在连这个长处都没有了。
孟方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已经办法拉小提琴了，右手连稍微有点重量的东西都提不起来。”杜衡无奈的笑了笑，他花了两年时间才接受自己的无法拉小提琴的事实。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遇到什么烦心事就靠小提琴来缓解了。
“那种人……为什么还要喜欢啊？”孟方榕不懂。
按道理来说杜衡可以找到更加体贴的人才对，而不是像他口中那种人。
“可能是我这辈子男人缘都太差了，”杜衡耸了耸肩，淡淡一笑，“喜欢上的人都不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