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川点点头:“失败了。”
“你不是自信的很吗，囚禁蓝殿、提取「修罗」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这个结局？”
洛一川从一旁拿了块布，把被灰尘覆盖的仪器擦干净，里面的人影也愈发清醒，只见那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身材壮硕，头发很短，虽然是白色的，却长相异常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双手平稳地安放在双腿上，神态自若，双眼微闭，不去看眼前人。
“他是魔王，你是圣人，我杀他，你应该高兴才是。”洛一川轻声道。
“圣人灭邪魔，首选是渡，其次为杀。在李爷爷的帮助下，那魔王已有改邪归正之意，反倒是你趁我二人详谈之际使了绊子，将我们带到这时空乱境内。论魔力，他在你之上，论魔意，你远胜于他。”
“孔万晟，你们可真是‘详谈’啊，那整座山头削了一半，脚下江河都被拦腰折断，打的天昏地暗，有这么谈的吗？”
孔万晟表情不变:“你不懂罢了。”
“来都来了，却在仪器里待这么多年，哪怕你是未来第一翘楚，也没办法真正做到辟谷吧，你体内的伊能在维持正常生命体征的情况下还剩多少？老弟，别那么迂腐，出来谈谈呗，我现在需要你帮忙，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一定会以圣人语录教化世人，绝不做胡作非为的昏君，如何？那儒教口中的大同之世，我替你们实现。”洛一川没有打开仪器的门，而是擦了擦身下的土，坐在了地面上，学着孔万晟的模样撑起双手，说道。
“时间已经证明，实现大同世界，并不需要一名君主，更别说，你的脚下已经累积了数千名皑皑白骨，未实现的未来掩盖不了现在的罪恶，收手吧，你我不属于这个时代，莫要把自己遗落在这无人问津的时空乱象里。”孔万晟平淡地说，他顿了顿，继续开口，“哦，我想起来了，你早就没有姓名了，脸上的那层皮囊戴久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弄丢了。”
“孔万晟！这张脸还是一年前你为我做的！”洛一川狠声说道，随后他从一旁的仪器堆里翻出了一张被尘污覆盖的面皮，它与洛一川脸上的颇为相似，只是材质要差上很多。
“是你自己说的，你的脸不够逼真，戴久了之后容易脸疼，故而请求我帮你出手。其实也不算我做的吧，我只是为它收集了材料，注入了些许伊，最后的合成还是多亏了你的部下067「易容」郑宋灵才是。”孔万晟沉声道。
“他是068。”
“嗯？”孔万晟微微一愣，他记错了？按理说这人是近几年来除了洛一川以外唯一一个和他聊过天之后还活着的伊师，他应当不会记错才是，“是我年纪大了…”
“中间插了一个，新的009，这个人，你应该会想要认识一下的。还有，你一个小辈说自己年纪大，有点讽刺我这老人家了啊。”洛一川没好气地说道，同时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尘，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灰头土脸的回来，这让他在“老朋友”面前多少有点没有面子。
“在这片不属于你我的时空里，年龄重要吗，而且，单看你的脸，谁能看出来你是我爷爷辈分的老家伙呢？”孔万晟睁开眼，双眸皆为雪白色异瞳，纯净之余还带着些许妖异。
“是啊，为了收集这张脸的材料，你足足杀了二十个人，你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走出过这里吗。”
“杀了你二十位伊师，心疼了？”
“不心疼，杀一人救万人，是为圣。我充分理解你借机行凶的理由，如果我是你，这99个伊师，除了几位上序列外，一个也剩不下。哦，前提是我拥有你那海量的伊能。”洛一川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中涌现出些许贪意，“下次你看他们不顺眼，直接说就是了，为了这张脸杀死二十位伊师，我也觉得很值。”
“我还有下次吗？”孔万晟浅浅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万晟，我认为我们不至于到这一步的。”洛一川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许乞求，“和我来自同一地方的朋友就剩下你一个了，哪怕我走到想要的终点，也想要你陪我一起见证。”
“蓝殿的尸体呢？”
“和基地一起被敌人掳走了。”
“嗯…灵魂已逝，肉体如何也无关紧要了。”孔万晟闭上眼睛，然后抬手在时光机上按了一下，那透明的门缓缓打开，让两人彻底做到面对面的程度。
孔万晟从座位上站起。
洛一川目光微微一怔，也随之站了起来。
“你紧张了。”孔万晟道，“既然决定了，又何必紧张呢？杀蓝殿的时候，你也如此不淡定吗。”
“万晟，在时光机里待了这么久，你体内的伊即便再浩瀚无边，也已经耗尽了，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洛一川拍了拍手，浑身赤裸的君煜晋呆滞地出现在他身后，皮肤上显露着银白色的纹路，“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想和你打斗，跟我出来，好好休息几天，我带你吃些你爷爷辈的美食，如何？”
“是啊，你不会想要在今天杀我的，毕竟，你想要的是我这一身伊，你的对手伊术再强，最多也只不过是觉醒两年的新手，你想用纯粹、大量的伊来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而现在伊能透支的我对你确实没用，杀了也枉然。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的是，等我恢复完全，凭你的艺术品，可杀不了我。”孔万晟轻声道，“同样是「修罗」，他可比不了蓝殿。”
“是啊，我想要的你都懂，可你就是不给我！为什么！你既然连这个时光机都不愿意走出来，那何必浪费你这一身伊能！给我啊，我要！我会让它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洛一川声音逐渐变大，最后他冷静了些许，“抱歉，失态了。”
“你想要什么便说，光让我猜可显不出你光明磊落，反而，让人觉得你这位伊师创造者很怂。”孔万晟没有被洛一川的情绪起伏影响神态，反而为此感到诧异。他印象里，洛一川是个老阴谋家的形象，一般情绪都较为稳定，像如今这般急躁到有些失态的时候并不多。
看来，人的平稳并非是与生俱来，而是经历和胜利累积下的一种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人就会陷入磁场紊乱的状态。
就像这家伙一样。
洛一川目光尖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要你孔家传承武学功力的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