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总有人在山上采了野花，放在林府的门口。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总有人会停下来看一下。
他们不懂这些花的由来，却感叹林府的结局。
楚姜临这段时间都在帮林非操办林家的丧事。
楚夫人还特意让楚府的丫鬟们去帮忙。
出殡的那天，很多人都来了林府，林非什么人都认识。
都是曾经林父带他去认识的。
其实很早之前，林父就在培养林非，让他结识了很多人。
林父希望林非永远用不上，可事实不允许。
但至少他们还是给林非留下了一些东西。
站在角落里的楚姜临看到这样的林非，他知道，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个少年成长。
没有庇护之所，他要学会自己长大。
楚姜临刚收回视线，欲要离开，便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少年。
他怔了一会，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祁烨。
他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楚姜临一概不知。
这几天因为林家的事，他都没进宫，反派怕是又被针对了。
不过他倒是有心，还来送送林府的人。
也不是书中说的那般无情。
楚姜临喊了春山：“找一瓶金疮药来。”
……
此时此刻，祁烨低头看着手中的野花，这是他从河边采的，有点寒酸。
他放在角落里，这林府虽然破败，但出殡的这天，还是有很多人来送了林家的人。
他们的东西都特别贵重。
且他们向林非寒暄几句，说了几句节哀的话，便离去了。
望着灵位，林非哭不出来。
唢呐在四周响起，悲鸣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该上路了。
白纸黄纸交叉满天散落，穿着孝服的少年双手抱着灵位走在最前面。
唢呐悲鸣，路边有人哭泣。
整个街道上站满了人，有小孩不理解这次的丧事为何那么隆重，于是天真浪漫的询问：“娘亲，是谁离开了？怎么好多人都来送别啊，我们也是要给他们送别吗？”
“是啊，是那位特别善良的林老爷和林夫人。”
“林老爷和林夫人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要走了呢？”
“因为功成圆满，他们要去天上了。”
走在最前面的林非，听到这番话，眼角泛红。
是的啊。
他的母亲和父亲是在人间功成圆满后，上天了。
……
……
……
祁烨跟在后面，因为瘦小，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跟着那些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最后望着棺材入土。
这山林里的空气十分新鲜，披着孝服的林非久久不起。
祁烨眨着眼睛，他想上前安慰，却怕被人认出来。
谣言中，有人说是因为他的原因。
林哥应该恨死他了。
他又有什么脸面去安慰呢。
祁烨在这里待了好久，直到被楚姜临发现。
他愣愣的对上少年的视线，很快就有了退缩。
他想跑。
但楚姜临已经过来了。
“既然来了，何不上前？”楚姜临低眸看着比他矮一截的少年。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
祁烨的步伐停下，他看向楚姜临，却不敢动。
楚姜临没想到祁烨会跟过来，看着他脸上的伤，楚姜临抬手准备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少年避开。
他轻笑，“我会杀了你不成？”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他又怎敢杀这个小反派呢？！
祁烨听到楚姜临的话，下意识放松警惕。
见此，楚姜临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将他的衣袖撩起来。
大面积的伤疤看得十分狰狞，看伤口程度就知道是这几日反反复复叠加的。
楚姜临从怀里掏出了之前让春山找来的金疮药，给祁烨涂抹上。
“殿下这般懦弱，以后怎么保护贤妃娘娘？”楚姜临自顾自地说。
祁烨没说话，楚姜临继续刺激他：“殿下打算永远这般吗？倘若以后贤妃娘娘也同你林兄的父母这样，你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祁烨下意识推开了楚姜临。
“母妃不会死。”楚姜临第一次从祁烨眼里看到怒意。
果然！
贤妃的去世，是小反派黑化的关键。
“殿下是恼羞成怒了？可臣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要等着谁来庇护你？我吗？还是你林兄？”楚姜临继续问。
祁烨整个人在发抖，他死盯着楚姜临，不懂他为何会这样说话。
“殿下不觉得自己很无用吗？什么人都保护不了，倘若不是因为你，林家怎么会遭此横祸，你真的不觉得和你有关系吗？你的心难道就不会内疚吗？林兄对你这般好，你仅仅只能做到来送林家人一程吗？”
楚姜临需要刺激眼前的人，只有这样，邪恶的种子才会成长的更加壮大。
他不知道贤妃死去后，祁烨到底获得了什么。
但楚姜临需要他内疚，需要他日日活在愧疚中。
因为他也是自私的。
他希望祁烨能带着这份愧疚，在未来有权利后，能帮林非查明这场血案的真相。
而前提是祁烨有这个心。
祁烨盯着不太正常的楚姜临，整个人紧绷着。
是的。
所有人都在说他没用。
就连曾经对他好的楚兄都是这样说。
难怪九叔说：人心不可测。
他从未猜透过楚姜临的心思。
如果楚姜临开心了，他就会大发慈悲的帮他一下，如果楚姜临不爽了，最后还是会拿他开刀。
这场友谊，除了他在讨好以外，楚姜临可能根本不在意。
所以他在期待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以为楚姜临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楚姜临和别人一样。
祁烨的神色开始变化，他盯着楚姜临，眼里带着一丝憎恶。
“楚兄既然这般觉得，为何要向我示好？楚兄是觉得我很好拿捏吗？”祁烨想起那晚他在烛火下，忍着睡意写完的《蒹葭》，想起第一次见到楚姜临的场景……
想起楚姜临次次在他狼狈的时候出现。
可……
他的楚兄到底还是和别人一样。
失望吗？
绝望更大于失望吧。
祁烨红着眼睛，他知道黑纱布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情绪。
楚姜临冷笑，向前一步：“殿下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臣是你的伴读，自然是在为你着……”想。
话还没有说完，少年抬手推开了楚姜临。
他憎恶地跑走，看着离去的背影。
楚姜临咂嘴。
完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会死的多惨。
楚姜临内心尖叫了一声。
他转身本要回去，却没想到林非的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