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川跟贺成安坐在病房的走廊外，静默无言。
突然，病房里传出摔东西的响声。
付云川立刻站起身，推门进去，看到江启强撑着身体起来，还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心下一紧。
付云川板着脸，愣是把江启按回病床上，怒吼道：“江启！你他妈疯了是吧！为了顾池南……连命都不要了！”
江启固执不已，“不用你管！放开！”
付云川怒意更甚，“江启！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从这间病房里出去！”
“我说！滚开！”
付云川懒得废话，强行把人按在病床上，惹的江启暴怒，抬手就是一拳揍过去。
贺成安想阻止都来不及，拳头正中付云川下巴，嘴角顿时泛起青紫。
一拳用尽江启全身力气，他弯着身子，已经气喘吁吁。
付云川盯着江启，用舌头顶了顶口腔，沉着脸说：“如果你觉得打人心里能好受点，那你就动手吧！我随便你打！行吗！”
贺成安眼神微变，下意识去拉开付云川，挡在江启面前，劝道：“江总，付总就是为你好，再说了，人还没找到，你就先把身体熬垮，真的好吗？”
江启好像一瞬间被抽空力气，瘫软倒在床上，手臂挡着眼睛，哑声道：“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付云川拉过被子替江启掖好，轻轻拍了拍被面，“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江启没回答。
付云川跟贺成安从病房出去，顺手拉上病房的门。
付云川到走廊尽头吸烟区坐下，点了根烟，重重吸了口，吐出烟圈，沉默着。
贺成安转身去找到护士，拿着药膏回来，挤出来点往付云川嘴角去涂。
付云川本能后退些，贺成安手还是按过去，把药膏抹开。
“擦点药膏吧，不然好的慢，这点淤青得在脸上大半个月才能消呢。”
付云川没有再躲，道了句谢谢。
贺成安涂过药，在付云川身旁坐下，手指摩挲了下，好像指尖还残留着触碰过的温度。
贺成安眼角余光偷偷看付云川好一会儿，冷不防地问：“看江总这样……你挺难受的吧。”
付云川扯着嘴角苦笑，“嗯，难受。”
见惯江启目中无人，没心没肺的样子，第一次见他失控、颓废，心里揪着难受。
贺成安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又安静好半晌，接着说：“找了一周都没找到顾池南消息，那……”
他话戛然而止。
跟付云川讨论情敌的生死，似乎不太合适。
付云川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叹息道：“继续尽力去找，看他难受……还不如早点把人找到呢。”
贺成安陪着付云川坐了半个小时，从医院离开。
开车回去的一路上，贺成安满心疑惑。
他以为在感情中最洒脱，最不屑一顾的两人，纷纷为情所困，江启为顾池南失态到这种地步，桀骜不驯的付云川为江启甘愿默默忍受。
这一切他都不理解。
感情，真的会使人到这种地步吗？
……
这天之后，江启整个人冷静不少，没再做出极端的行为，不再不顾身体出海搜救，基本隔个一两天再过去。
不过很可惜，搜救整整一个月，海域扩大再扩大，除了那一只鞋子，再无任何顾池南的相关的。
人人都知道生还希望渺茫，可江启一直没有说放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搜救。
一个月来，江启头痛顽疾加重，常常头疼欲裂，加上几乎不怎么吃，睡眠极度不好，肉眼可见的消瘦，瘦得几乎脱相，下巴瘦得尖尖的。
江启望着落地窗外走神。
张文旭推开办公室门进来。
“江总，江总……”
江启回神，转过头来，“有事？”
“今天是除夕了，江董一早就打过电话，让您要回老宅吃年夜饭，然后在老宅住两天。”
江启颔首，“知道了，那海面上的搜救……”
“江总请放心，搜救人员还在继续，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您的。”
“还有顾池南父亲家……”
“我今早亲自过去一趟，送了礼品等，顾先生的父亲精神面貌看着还可以，江总不用太担心。”
江启道：“嗯，没其他事，你出去吧。”
“是，江总。”
江启回到江家老宅，面对忧心忡忡的江长荣，强颜欢笑的说了几句话，就上楼休息。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江启还是开着车出去，漫无目的开着。
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来到昙花小镇，就在顾池南家楼下。
江启犹豫再三，上楼去敲门。
刚敲了几下，门开了。
看到满脸憔悴的顾父，江启是羞愧的，是不知所措的。
顾父倒是勉强挤出笑容，“是你啊，我记得你是池南朋友，来……进来坐吧。”
江启到沙发坐下，接过顾父端来的茶，几番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挤出来一句，“顾伯父……对不起。”
顾父轻轻拍了拍江启肩头，“你不用内疚，这是坏人的错，不是你的错，池南为了救你遭遇不测，我相信能让他愿意豁出命去救的人，你平时也一定对他很好的。”
江启眼睛泛酸，握紧手里的热茶杯，又说了句，“……对不起。”
他对顾池南一点都不好！
他对顾池南太坏了！
顾父也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过多的安慰江启。
热热闹闹团圆的日子，这个家里连一点喜庆的红色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江启犹豫再三，才开口问：“伯父，家里还有池南小时候照片吗？能给我看看吗？”
顾父点头，“有的，上次池南都收到书桌抽屉里，你去看吧，想看多久都可以，正好我附近有个亲戚在，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要来接我去他家过年。”
江启道了谢，送顾父下楼，看着他上车离开后，才回到上次顾池南带他进去过的房间。
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整整齐齐都是顾池南从小到大的照片。
婴儿照，童年时期，少年时期的，大学时期各个阶段的生活照和毕业照都有。
看着看着，江启手抚上那张瘦小，戴着黑框眼镜的初中时期照片。
正是他记忆中的小矮子。
最后一张是顾池南大学毕业照，江启抱着相册躺到顾池南的床上，恋恋不舍抚着照片中面带微笑的脸。
抚着抚着……江启闭上酸涩的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
顾池南，我好想你。
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