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恕罪，奴婢方才是昏了头，才对主子您言有冒犯，奴婢该死！求主子看在奴婢这也是一心为了您好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绣玉扑跪到清娇的脚边，柔声依依地求饶请罪。
清娇看着绣玉前倨而后恭的模样，轻轻蹙了蹙黛眉。
其实她知道，绣玉一心为的是她想往上爬的野心，这本没什么错，她走的路子，也不是爬床那种令人不齿的。
只可惜，清娇却没那么大的野心。
眼下王邸里还没有世家贵女高位入府，她们这些宫女出身的侍妾可不就是谁有宠爱，谁就能在王邸里横着走，可等王妃侧妃入府后呢？
清娇看着手里拿着的卷轴，软笑浅淡了下去，忽然意兴阑珊。
“你起来吧，绣玉，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我想要的是个安分谨慎的婢子，若你不想侍奉，可以向我请辞，咱们好聚好散……”
绣玉一听这话，连忙哭着求饶，“不不！奴婢绝无任何非分之想！奴婢是一心为了主子您的！求主子不要将奴婢赶回内廷司，奴婢再也不敢顶撞主子了！”
清娇又一次被绣玉打断了没说完的话，不禁叹了口气，每每跟绣玉说话，都会觉得很累，她总是不听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清娇没理会她的求饶，接着说道，“如今我手头银钱宽裕，可以给你一笔厚赏，足够你在内廷司那边求来一份更好的去处了。否则日后你再想走，可未必有现在这么多的赏银了。”
说到底，清娇在王邸里也不过是个通房，等日后正妻贵妾进门，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绣玉这才听明白了清娇的意思，她愣了一下，眼里真的闪过了一丝犹豫。
不过很快，她看到清娇手上拿着的卷轴，顿时一脸坚决道，
“主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既认了您这位主子，便是忠心耿耿，一心为您的！奴婢不走，奴婢定陪主子患难与共！”
清娇粉唇浅浅勾了勾，带着抹无奈，她叫起了绣玉，目光扫过阿妩时，又道，
“我记得娘子的院里可以添一个二等婢，我瞧着阿妩不错，不如就将阿妩提成二等婢，让内务房再送来个杂使婢就是。”
绣玉知道这算是清娇对她的敲打，比起其他主子劈头盖脸的斥骂，已很是温和，她连忙恭敬应下，讨好地说道，“奴婢这就去找内务房报上此事。”
清娇点了点头，由着她去了。
绣玉走后，阿妩才一脸欣喜地连忙跪叩谢恩，“奴婢谢主子大恩！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绝无旁心！”
这欢喜激动的语气，就仿佛刚刚一直没谢恩是高兴傻了一样。
清娇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她杏眸眨轻笑，语声温软地叫起了人。
阿如和阿姣也笑吟吟地在一旁恭喜，倒也不嫉妒，她们年纪小，入宫的年数资历还够不上二等婢，眼馋也没用。
阿妩笑盈盈地起身后，便说起了先前清娇问她后，她还没来得及回的那个事，“主子，您方才说，您想往宫外娘家送些东西？”
清娇不想阿妩还记着她问的这事，杏眸愈发浮了温笑，忙点了点头，“是啊，你可有门路去帮我打点一下？”
家境普通的小宫女，多半都会将俸银存出一寄回家去，补贴家里，清娇原本都在御花园那边找好帮她送银子回家的买办小太监了，可攒的银子还没送回家里，她就被……
突然，清娇想到了画轴里的内容，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那小笨狐狸是被大灰狼偷回狼窝的！那对应到她和某混球的身上，岂不就是说，她莫名被塞进名单里凑数，根本就不是她倒霉，而是……被他弄进来的！
而且她还到现在都以为是她倒霉才被塞到名单里的！要不是今天他特意画了那小蠢狐狸懵懵地被大灰狼偷，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他还特意画给她看？！
怎么这么混蛋啊！
清娇顿时气呼呼，不禁想到了那幅画上的画面：
大灰狼把小笨狐狸往花篮里一塞，然后把小篮子举在脑袋上，踮着脚飞快地就把小狐狸偷回了家。
而被塞进笼子的小狐狸还在疑惑又委屈地茫然四看，却一个动物的影子都没发现，懵懵又怯怯。
还真是画得……“活灵活现”！
“混蛋！混蛋！怎么能这样！”
清娇气得咬牙低骂，又气又委屈，这人怎么能这么混蛋！
阿如和阿姣两个小丫头被清娇突然的生气软骂吓了一大跳，旁边的阿妩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倒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这是在骂谁……
阿妩眼皮一抖，连忙笑着说道，“主子，王邸里是允许姬妾往娘家送东西送信的，主子您若是想，只管吩咐内务房一声就是。”
清娇听着阿妩的话，也只好把肚子里的委屈先压了压，看向阿妩问道，“我想送些银钱回去，也是可以的？
小姑娘软笑悄眨眸，杏眸流转生明皓，小心又惊喜的神色娇甜妩媚，看得阿妩都不禁掩唇轻笑。
“是啊主子，只要是合规矩的，您都能送。这些有正经来由的赏银、非宫制府制不得外赏的器物，寻常的家书，都是可以送去家中的。”
清娇听了这话，眼眸里的欢笑愈发甜糯，忙吩咐道，“原是这样，那明日一早，去叫内务房的人来一趟吧。”
“是！”
*
转眼已到了暮色四合时。
清娇刚写完要送回家的书信，便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低泣声。
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不想让她听见的，不过清娇耳朵灵，还是听到了一点。
这是院门那边传来的声音，隐约还有些压低的说话声，清娇知道，定是出事了。
她披上了件云袖长裳，开门来到了院子里，走过下午刚搭出来的花径，清娇借着门口那盏不算明亮的琉璃宫灯，瞧见了在院子角落里的两人。
性子活泼的小丫头阿如正坐在地上抹着眼泪，月影朦胧下，隐约能瞧见她发髻的凌乱。
阿妩跪坐在她身边，给她拿帕子擦着眼泪，正低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