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文偃有意归家,但这边境事宜不是说卸就卸的,尤其是他实力强大,近乎无敌化基境,所以还肩负着威慑重任,更不能随意离去。
而放眼周家、郡国,化基境能起到同样威慑力的,也就世子周修稷和王后姜黎,催使万雷爆的周元空也勉强算在此列中。
至于其余修士,哪怕是族中那隐而不显的玄丹序列,也难有此威慑,寻常修者就更是逊色甚远。
毕竟,除非是能力媲玄丹,足以镇压辽阔边境,不然实力就算再强,在浩荡无穷的妖灾兽潮面前,也只能独强保身,难谋大局,又如何镇庇一方。
但周修稷、姜黎皆受制人道,前者坐镇南秋山治御各方,后者更是远在明玉都明理邦国诸务,如今更谋划着假证从位,以此登临玄丹,自无暇来这边境驻守。
周元空虽然实力尚可,但其乃是家族所看重的天骄,也就是雷道不易潜修,不然其都不被允许来边境,又怎么可能让其担任统御一职。
周文偃想要归去族地,也只能等多出几个实力拔高的化基巅峰存在,共同分担边境压力,如此才能安心。
周瞻枫等奔赴边疆的家族子弟,为其寄望,卢尚、曹正德、牛景隆等邦国天骄,亦是寄望所在。
毒修自帐内走出,依惯例巡视战线各地,也是感知到了坐镇各地的诸多修士气息,其中有两道极为腐朽,仿佛下一刻就要衰竭破灭,正是司徒家的司徒白风,以及那自青云门而来的冯川。
细细感知二人气息,周文偃也不由摇了摇头。
“只可惜这司徒白风、冯川二人寿元所剩无几,恐没有几日好活,往后边疆又要失两员大将,也着实有些棘手啊……”
司徒白风跟随周家已有三百载,如今能够存世,那都是司徒清雅和司徒氏上求灵药延续生机,要不然早就殒毙不复;而冯川作为青云门昔日旧部,携族奔赴周家时,就已存世二百载,如今也寿不存也。
但即便是性命将绝,二人也依旧勤恳行事,就是想趁着尚在世间之际,为氏族多谋一份福祉,如此也能庇家族太平。
尤其是冯川,其道行其实已经修得圆满,之所以不去尝试求证,便是不敢为也。
毕竟,冯家来自青云门治下,举族奔赴青云门,也是因为董白元尚未成道,青云门势微衰颓,逼压治下,迫使其不得不远走他乡。
但今朝不同往日,青云门一改衰颓,三真君并立,更有蛮荒异兽当康、兕坐镇宗门,所御飞土南北千里之巨,道统门人天骄辈出,英才豪杰不绝而涌,如日中天,丝毫不逊周家多少。
如此情况,也是让冯川不得不害怕,惟恐周家同青云门交好相近,将他冯氏举族换了出去,所以他才这般卖命,就是想换得周家一丝怜悯之心。
将心中思绪压下,毒修正欲继续巡视,便感知到冯川极速掠来,气息甚是强横,更是在天穹形成浩荡金灿利潮。
不过,这并非是其对周文偃示威,而是已老得身魂皆腐朽,性命衰微甚弱,已然没有心力压制自身气机,只能这般任其外泄。
金光倾至,便见一垂暮老者矗立半空,身形佝偻犹如树根蜿蜒,枯槁苍发垂落死寂。
虽然对修士而言,不到陨落之际,体魄容颜永驻都不成问题,但那亦需要灵力滋润维持,其如今自是舍不得。
“属下冯川,拜见镇守。”
周文偃眸光闪烁,沉声问道:“冯将军来寻本镇守,所为何事?”
那垂暮老者躬身作揖,气息更消沉了些许。
“回镇守,属下年暮将绝,寿难延也,徒死于边疆终不甘心。”
“特恳求镇守恩准,准属下于治下地界求证玄丹。”
“至于驻守一职,则由我族后辈接任,决不让重担他承。”
老者语气卑微恳切,也让周文偃微微一怔,旋即陷入沉默。
自举办天骄大比开始,无论是否天骄,皆可奔赴登君山求证玄丹,这也使得鲜少有人于地方疆域证道。
毕竟,于地方疆域求证玄丹,没有强者庇护,哪怕最后真有望成道,也极可能为异族所袭,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就更别说其他诸多方面,亦相差不如。
冯川将死之际才提及此事,且还是在治下任何地界求证,不求任何地利,那其本意压根就不是突破玄丹,而是想着借道则天威,以扭改苍茫山河,从而缔造一方宝地!
如此所为,只要不是在人烟浓郁地界,那造福的必然是镇南郡国,冯川自然也是想以此换得周家重视,好能庇护家族。
毒修沉默良久,问道:“你可想好在何地突破?”
“属下想在枭阳道西北地界的土梧岭,那里荒凉贫瘠,人烟稀少,属下突破也能改土盈金,以作福地。”
“若邦国有需,属下亦可去往他处求证。”
冯川身子更低了一分,枭阳道乃镇南郡国中部地界,而冯家族地亦在其中,他选址于此,就是想着恩泽家族一二,不至于彻底衰亡。
毕竟,就算周家今日承了他的请,那也不可能世代相庇,情分总有耗尽的那一日,倘若自家无法为周家看重,今日之忧,明日亦会重复。
而现在,冯家除了他,也仅有一位化基修士,且还尚处在中期,道途都难谋求,就更别说代替他镇守边境,这要再不恩泽一二,保不齐家族就意外衰弱,那一个普通小族,还指望上族留情不可。
毒修闻言摇首,“土梧岭就极好,倒无需更改。”
“至于这其中详细,本镇守也不好言定,你且尽快上报邦国,免得误了时日。”
说着,更有一方青铜令牌自其袖中飞出,也让那垂暮老者苍老脸庞浮现喜色,郑重接过那调令,垂首作揖。
“冯川,叩谢镇守。”
旋即,其便化作一道流虹直遁大后方,左右不过再撑年月,自不敢耽搁。
望着冯川远遁背影,周文偃思索片刻,便凝了一道书信掷向司徒白风所在。
司徒氏不同于冯家,其乃是自家最初附庸之一,且同大宗有着密切关系,更是元景武君的母族,对待起来自然要特殊一些。
至于说司徒白风碍于道途,最后愿不愿意临死突破,那就同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