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鲛人顶着一头莹润如同白色匹练般的秀发，半身似人的皮肤清透得仿佛海底珍珠，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声音冽似汩汩山泉、脆如珠落玉盘。从远处御浪而来，开口仿若云送风吟、清清泠泠。
“无仇，只是受人之托。”
“何人所托？”
“救命恩人。”
“要我的命？”
鲛人沉默了一瞬。
“他是这么说。”
这鲛人说话真简洁直白，扶璃从这短短几句话中抓住了重点。
“他这么说，但你并不是很想这么做？因为他于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希望偿还因果？你不想杀我，但是想抓我回去？”
想到刚才那种规模的海兽攻击，以鲛人在海域里的能力来说，确实有些一般。
还有他们进入秘境之前的海兽围攻，好像从来不曾尽过全力……
“我们进入秘境之前也是你操纵海兽围攻的我们？那几个人呢？你围攻他们了吗？”
扶璃想到自己的小伙伴们，虽然知道这种程度的围攻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没有，只有你。”
原本还担心伙伴的扶璃：“……”
算了，她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那便商量商量怎么办吧，我入秘境，你没尽全力，也没现身是因为还有旁人吧？
现在我身边无人，你现身出来，是打算动手了吗？”
那鲛人皱眉，好似为难地给自己找借口：“我并不愿沾染无端因果，但你与他有怨，他于我有恩，如此也不算无关了。”
不知道是不是理由找好了，鲛人终于决定动手。
知晓普通海兽都不是扶璃的对手，且还有一条赢鱼，他从那条赢鱼的气息和额头上的角都能感受到它的不凡。
鲛人伸手挥退送死的海兽大军，手指尖端指甲突然变得又细又长，锋利如刃，指甲以上的皮肤都覆盖上了一层细密鳞片，在如镜海面的映衬下，闪着烁烁寒光，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臂。
手指化剑，鱼尾一拍一跃而起，冲向扶璃，鱼尾下的海浪跟着他一起涌动，仿佛在为他助力。
扶璃见鲛人打定主意，也不再询问，单手握拳便跟卷浪而来的鲛人对冲在了一起。
虎啸与浪吼撞在一起，形成的五行能量之波将扶璃脚下的小舟震碎，红额顺势游到扶璃脚下，从海面升起接住了她。
鲛人善近身攻击，又处在他的主场，他不想让扶璃使出远程攻击的术法，扶璃是很难使出来的，所以只能一直用天虎噬拳法与鲛人对轰。
数十招之后，扶璃身上多了几道鲛人利甲的划痕，就连她五行灵根中的天水灵根，在鲛人的御水能力面前也被压制，只有红额还能跟鲛人斗一斗。
只是他们看不出这鲛人的深浅，仅凭出手来看至少化神以上，她与红额合力感觉此战也危险至极。
“主人，那个鲛人鳞片！”
红额在前面顶着，见打不过，想起多年前扶璃在百年大比上买的鲛人鳞片，让她拿出来。
扶璃闻言也想到那片鲛人鳞片，那鳞片她后来给红额玩便再也没管过，想来还在水滴空间内。
神识一动，扶璃将鲛人鳞片取出，挥手一挡，用鳞片接下了鲛人的攻击。
不过没有发生红额和扶璃想象中的那种，鲛人见到鳞片之后能够对他们友好一些的情景，那鲛人见到鳞片后，原本没什么情绪的面容反而浮现一丝怒色。
“鲛尾鳞片？是你们偷走了我的鳞片？”
扶璃：“？？？”
他的鳞片？
她这是什么运气？坊间卖的那么多鲛人鳞片，她还能捞着一个以后会有仇的？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偷不偷的，修炼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偷呢！
再说，要偷也不是我偷的，我可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用灵石买来的！”
鲛人面露薄怒：“那是我初次上岸时从鲛尾上蜕下来的，结果便被人趁虚而入，在我化腿之时袭击……”
扶璃看着鲛人怀疑的眼神，直接开口打断他：“诶，等会儿！”
别跟她来这套！
扶璃开口，语速极快地立了一个不容置疑的道势：“这鳞片是我在武极城的一个摊位买的，若有虚言，心魔难渡。”
随着一股玄奥的法则之力落在扶璃身上又散去，证明她的道誓已经成立了。
话说了一半的鲛人：“……”
道誓是要受到天道审查的，不看修为、不分种族，只要向天道立誓，就会被天道审查，不容欺瞒。
修士一般不甚喜欢立道誓，一则有人觉得这是逼迫，心里不舒服。二则浮世大陆万亿年，出过无数神奇术法和隐秘之地，其中不乏有能够欺瞒天道的存在。
有的业力与因果是有可能瞒住的，但是立道誓，就相当于给了天道一次审查你过往因果的机会，除非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否则你从前有什么因，若是没付出对应的果，日后都会体现在你的天劫之上。
扶璃现在还用心魔起誓，他是不信也得信了。
“抱歉，我错疑了你，不过你依旧将人打伤，断人仙途，碰巧那人又曾救过我，这恩也是因果，你需要偿还。”
说罢鲛人继续欺身攻了上来。
扶璃冷哼一声，将早已悄悄准备好的揽月弓抬起，流光箭飞速而出，直奔鲛人而去。
“我仙途虽短，不过百余年，但也从不亏心。就算我将人挫骨扬灰，也敢让天道审查、敢让旁人评判。他仙途断绝是他自找之因，何须自欺欺人将污名泼于我身！”
随着扶璃的话音落，流光箭与鲛人的手掌撞到一起，箭头与鳞片相接，摩擦出一条抢眼的火花，流光箭好似有灵性一般，绕过鲛人手臂冲向肩膀处没有鳞片的地方。
可惜居然没能穿透，甚至只是嵌入一点便卡住不动。
扶璃蹙眉，抬手又是接连几道灵力之箭射出，鲛人这次挡都没挡，就看着那几道灵力之箭接触到鲛人裸露的皮肤之后便如戳破一层透明的泡泡一半，浮现出下面一层细密的鳞片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