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铃...霖铃...”熟悉的声音自无边的黑暗中响起。
雨霖铃醒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躯体。
但她仍然可以“获得”需要的信息。
“哥哥......”雨霖铃有些茫然的回应。
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和自己沟通，而是在对自己留言。
“我把房子卖掉了，霖铃，那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们的回忆。还有那家小店，我也把它转出去了。现在，除了照顾你，我别无所求。”
“我去参加了高考了，学医。”
“我的老师决定将我举荐给他的老友——一位在人类寿命延长领域有着深厚造诣的科学家。这也好，既然脑科 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那至少我得延长你的青春，让你醒来时不会变成老婆婆。”
“我们成功解决了线粒体缩短导致的衰老问题。”
“作为实验计划的参与者，即使获得了更长的寿命，我依旧无法解决你的问题。台下的掌声与赞誉，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
“霖铃，我还在努力我还在寻找其他的方法。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唤醒你的方法，让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人生。”
“社会上提出了两个方向，我该选择意识派还是更换躯体派？”
“将记忆导入机械造物中，这也是一个待选项。”
“实验出现了重大纰漏，随着身体和大脑的机械化与网络化，实验体开始质疑自己的身份和存在，他们集体出现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当一个人的身体完全由机械构成，而他的记忆只是一个备份，意识又通过网络与外部世界相连时，他是否还能被视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国外提出了完美生命体的概念，在原本的肉体因为疾病和意外事故濒临毁灭时，将旧主的记忆拷贝入新的躯体。但是...我觉得....这样也只是让个生命负担另一个人的记忆罢了，新生命体和死去的旧生命体并没有关系。”
“我们这边开始研究意识的本源了。以往我们都认为，意识是多个脑内神经元协同叠加作用产生的，意识和思维真的是大脑运动得出的吗？不一定。”
“人类思维一直被视为个体独特且唯一的现象，然而，随着科学研究的深入，我们发现人体内存在的微生物群对我们的情绪和思维可能产生重要影响。这一发现挑战了传统上关于人类思维唯一性的观念。”
“人体与细菌之间存在着密切而复杂的伴生与寄生关系。这些细菌不仅参与我们的消化、代谢等生理过程，还可能通过影响神经递质、激素等物质的合成与释放，进而调节我们的情绪和思维。”
“人类的思维不是一个纯粹由个体大脑产生的唯一现象。”
“探测器从柯伊伯带外侧带回了消息！”
“是另一个文明？社会上对此争论不休，有一部分人认为宇宙是黑暗森林，我们作为孱弱的新生文明不应该回应。有人认为应该积极地与对方交流。”
“经过解析，当初捕捉到的信号，是来自另一个文明的遗言......他们是怎么做到将信息传递到我们所在星系的？以我们的距离，这种方法超越了光速！”
“居然是使用了黑洞吗？空间弯曲折叠确实可以实现超光速，但我不是天体物理学家，发布会上说的术语我都是一知半解的。”
“没想到才问世不到40年的光脑即将被淘汰，新型的计算机要问世了，他们称呼其为智脑？”
“智脑的问世让我们的科研向前跃进了一大步，不，应该说是向上走了一个层次，恰如差分机出现前后的世界。”
“现在的脑机已经迭代了二十多代，已经不需要皮下植入，就可以读取大脑发出的电子信号，然后通过体外刺激大脑，使大脑能感知到设备输入的信息，可以实现人机交流。这种连接方式使得信息可以迅速传播、共享和处理。霖铃，你现在要是上网，连屏幕和键盘都不需要了。”
“欸......第五次世界大战开始了，太阳系内打的不可开交，我不得不把你转移到系外太空实验室。”
“我重新读了一次《失控》，千禧年前卡彭特设计的乒乓球实验，旨在探讨群体智慧和分布式管理的概念。”
“在蜜蜂的群体中，每个个体各有分工，自发维系整个蜂巢，蜂巢就像是一个整体，汇集了每个个体的思维。同样地，在人类社会中，当个体通过某种方式连接在一起时，他们的智慧和力量也可以汇聚成一种强大的群体智慧。这种群体智慧在解决问题、创造新知识、推动社会进步等方面具有巨大的潜力......”
“......实验在一个大型会议室进行，近五千名参与者每人手持一根红绿两色纸棒，通过摄像机与计算机连接，实时追踪位置和颜色。卡彭特启动了一个由所有参与者共同控制的“乒乓”游戏，左边的人控制左球拍，右边的人控制右球拍，球拍移动根据会场中红色纸棒的平均数增减决定。参与者们发现，群体的智慧能够很好地控制球拍移动，使游戏顺利进行.....”
“确实，在千禧年后，所有人都通过互联网和社交媒体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互相连接的网络。去中心化的蜂巢思维确实被印证，20多年来，这个实验又进行了多次复刻。但，由我们这边自发组织的民间实验，反而证实了之前提出实验的漏洞。”
“分布式管理和群体决策并不是最优的，它只是能够尽可能的筛掉最差的，不然股市羊群效应又是如何出现的？”
“博主设计了游戏的框架，制定了车辆行驶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断的在每个回合结束时优化了弹幕指令机制。”
“直播用几千人的弹幕输入wasd来控制方向玩开车游戏，控制车子转弯前进后退，因为直播延迟的问题，刚开始车子乱开，但是越往后，车子开的越好，群体决策开始优化，并充分了发挥了人类预判功能。”
“当年的网络可真脆弱，5000人就把网站搞瘫痪了？哈哈哈哈......但这个实验恰恰证明了：顶层设计和底层逻辑涌现的协同结合的优越性。”
“因为每一个人本身就是具备深度学习的网络，把人类集合起来，必须要由顶层设定同一个目标，或许一时间内会出现顶层和基层会出现无法结合的现象，但通过不断调整顶层的指令，就像这个博主不断优化后台程序，使得集体学习更深入，充分的发挥了人类预判这一特性。不过五次的迭代就让这件事走上了正轨，这远远超过了当时人类创造的所有人工智能。”
“结果显示，处于平衡状态的人类模式是高于蜂群的去中心化蜂巢思维的。”
“我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市面上盛行的科幻作品都是讲述人类遭遇更高维的存在，然后被毁灭。没想到，接连探索到的都是他们的坟墓和遗迹。”
“因为宇宙寿命是有极限的，这些种族无法突破而走向堕落，最后灭亡...我们人类也会因此进入虚无主义吗？”
“哈，真是太不凑巧了，这是最坏的一种结果。我们人类真是在前一批智慧种族尽数毁灭，未来的智慧种族尚未出现的3秒空隙内，诞生的种族。”
“前有古人，都消逝了，后无来者，人类联盟中虚无主义开始盛行，我同事和我说新殖民星系已经出现了崩溃的现象。我真的不该选择生物研究的方向的，哪怕我已经实现所谓的‘长生不老’了，但生物个体都是有极限的。”
“意识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我们也不过只是一个神经元——名为人类集体意识的一个工蜂？”
“很多人不接受我们这边诞生的论调，人类联盟彻底瓦解了，现在完全变成了两派，意识派和肉体派。”
“人无法理解人类集体意识，就像神经元协同作用叠加诞生的意识无法被神经元理解，且有自己的一套自发内生的运作逻辑，有时候大脑都不知道神经末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进展到了什么地步，但它就是能很好地运行下去。这不是克苏鲁系列吗？啧！我就说爱手艺大师是科幻小说作家吧？！”
“原来我们很早就走上这条路了，怪不得我年轻时经常在网上看见有人说我老家是工业克苏鲁！”
“文娱作品就是意志的体现，我们流行修仙，他们喜欢超人。我们两派人无法相互理解，他们觉得我们共脑，我们觉得他们精神分裂。”
“这是必然出现的分化，在文明诞生及后续衍变过程中就已经出现的征兆，我们人类群体就像当年的祖先，分成了留在树上的，和走下地的两波，只是留和走这个过程太过漫长，漫长到覆盖几十上百代人，因此才被长期忽视了。”
“银河系与仙女座即将在未来发生碰撞，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上面提出了意识升维计划。或许在更高的维度空间，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递交上去的申请被选中了，抱歉，霖铃，我得暂时把你托付给老闫。我得亲自去另一个维度看看。如果意识升维计划成功，我们才能突破三维宇宙的限制，摆脱虚无主义，避免像那些文明一样彻底滑入堕落的深渊。”
“四维空间可能并没有时间概念，我不知道穿梭回来的时候，这里的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是穿越到过去？原点？还是在未来？”
“意识升维需要的能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我们带着地球离开太阳系已经很久了，有人提出干脆把老家太阳系当打火石用了算了。”
“这个方案吵了将近20年，终于得出了结论，他们决定把太阳当点火装置。”
“现在回想起来，人类在历史上塑造的神明与外星人其实都是一类的，在制作故事时给这类更强的存在设计强大力量或高级别的科技，但是我们这一代人在年轻时就已经一步一步的超越了人类远古时期对神明的想象，甚至已经触及了我们近代科幻作品中对外星人的想象。过去的那些神啊、外星人什么的仿佛就像是对未来的许愿，或者说是给自己设定的一个阶段性目标。”
“所谓的人性和神性并不分割对立，那只是个人意志与集体意志的一种呈现。”
“啊？这给我干哪来了？”
“我读取了老闫的留言，他们说在我们携带全人类文明数据升维所需的能量比预计得多太多，光是太阳系的能量只是打火石碰撞擦出来的一点火星子，完全不够，后面接连烧掉了最近的几个星系，最终烧没了银河系一个悬臂...呃...”
“降维没有锚点，空间和时间都不受控。我们决定在宇宙中分撒几个锚点，我把你和我的原细胞安置在了岱舆上，我的在3号分点，你的在9号分点。”
“我找不你了？！我们十二个‘群岛’在三维世界里出现了时空上的偏差。”
“我降维到的这具身体这看来很像是我们人类中的另外一个人种，难道这是我第一次升维前的时空？”
“不，只是看起来像而已，内里完全不一样。”
“他们好像在把我当实验体？真有趣。”
“哦....原来如此，我和一个同族交流才知道，当年的肉体派和我们分道扬镳，在星际间流浪，拔苗助长一样制造出来很多智慧生物。这是其中一个，啊，叫虫族？”
“精神海？这个名词起的也没有什么问题，集体意识确实如海洋一般幽深庞大。但他们为什么只有末端没有顶层，或者说源头？”
“原来如此，所以我一直不太赞同他们的想法，凭着自己的喜好胡乱的介入篡改其他种族演化历程，不管他们的胡作非为是否会给这些种族带来覆灭的灾难。”
“本来这个种族运行的程序非常简单，而且是类似蜂巢模式的去中心化，非要把工蜂突然提升成一个蜂群。那不就是把一个神经元当整个神经网络使用吗？”
“脑虫这算是什么劣质补丁？就算给一个机体设计再大的容量，但这都是有极限的。”
“正如将超过内存卡存储容量的文件强行塞入内存卡可能会导致文件损坏，脑虫无法正常处理新写入的数据，当然会导致数据错误或丢失啊？连带着末端的雌虫无法主动修正数据的情况下，久而久之肯定会发生识别错误啊？”
“真是屎山代码之上叠加屎山代码。什么恶趣味？精神海是模仿我们建立的神经网络？神经啊？！”
“我生物学，不，我这个容器生物学上的子嗣莫伊斯特好像很崇拜我？”
“我得搞清楚我所在的时空和第二次升维时偏差到底有多大。”
“霖铃！我察觉到了你的出现？！你与我同在一个时代！但你现在在哪？！”
“我这就过来！”
“不是？这个新容器也太拉了吧？！这就崩坏了？”
“我看到你了！你的原细胞居然被他们嵌入进了这具躯体？可恶！霖铃！醒醒！”
“他们居然制造了多个素体？糟糕，出现...”
“没办法，只能支使一下‘我’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