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暗黑古堡里，寂静得可怕。
透过丛丛的荆棘看去，仿佛已经沉寂多年，无人居住。
但血族最是清楚，那里住着他们最敬仰的王。
丝丝微光从窗外洒进，书桌前的少女有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
眼睫纤长浓密，随着垂眸的动作在眼眶下落下一片阴影。
红唇紧抿，正俯首查阅桌上案卷。
一旁的男人面色肃然，嘴唇不停阖动，显然是在汇报事务。
该亚确认再无疏漏后，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他又来了。”
奥尔加笔尖微顿，清冷无波的嗓音随后响起。
“不用管他。”
神族与血族的最后之战已过去百年。
当初的疮痍在两族的努力下早已恢复如初。
这期间，奥尔加继位成为血族的王。
而米迦勒则作为大天使长承袭了指挥使一职。
两人自大战后再未相见。
一个带领血族蒸蒸日上，一个统领众天使肃清神界。
互不干涉。
可偏偏在一切步入正轨后，米迦勒开始频繁出现在血族边界。
初时，血族全族警戒，忌惮地盯着那人的动作。
以为神族又要耍什么花招。
火急火燎层层上报给奥尔加，却只得到“不用理会”的命令。
于是，边界守卫便每日虎视眈眈观察着米迦勒的动向。
一有异动，好及时应对。
结果，米迦勒就真的只是站在那儿。
一动不动，形如雕像。
久而久之，倒也成为了一道不一样的风景线。
守卫便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若是哪日不见反而会觉得不太习惯。
米迦勒今日也如同往常那般站在边界处面壁。
他深知自己错得离谱，也没脸求得原谅。
可他...还是想离她近一些。
他很想她。
这百年来的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忏悔。
可雷米勒一人之错，不能让整个神族随之覆灭。
他必须肩负起战后重组的任务。
是职责，亦是悔过。
好在神族并不全是雷米勒那般偏执，倒也不算全部无救。
被洗脑过深无法扭转的，米迦勒并不手软。
如今他手中染上的鲜血，比之他初初成为战神之时也不遑多让。
天使们见到米迦勒时的神情也不再如同当初那般向往。
更多的是畏惧，以及深深的服从。
不过米迦勒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
他只要神族不再会成为血族的威胁。
不会再有对奥尔加抱有恶意的存在。
米迦勒近乎自虐地一遍遍回想着奥尔加选择牺牲自己的画面。
仿佛只有胸口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压抑许久的爱意在爱人逝去时倾泻而出。
米迦勒是想随她而去的。
而在他即将爆体而亡时，路西法却拦下了他。
他还记得路西法当时的表情，似是讥诮，又好像带了些怜悯。
“你该好好活着，去感受每时每刻的煎熬与锥心之痛。”
“你没资格陪她一起死。”
米迦勒阖上眼帘，掩住眸中痛楚。
他突然很羡慕路西法。
如果他也能勇敢一点...
可惜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预言早已给予他警示。
是他糊涂。
万幸，她活了下来。
他的神明，便是天也舍不得她就此离去。
米迦勒在边界处屹立着，想象着奥尔加现在的样子。
她沉思时喜欢敲击桌沿；不高兴时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
遇到难以抉择的事会不自觉地轻咬嘴唇，让本就嫣红的唇瓣更加鲜红欲滴；
用餐时喝到不喜欢的口味会皱眉，但绝不浪费。
......
点点滴滴逐渐凝聚成一个完整的、鲜活的奥尔加。
分身陪伴在奥尔加身边的那些年，对她的所有喜好都了如指掌。
米迦勒嘴角不由上扬，又黯然落下。
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听说她继位了。
她一定会是最优秀的王。
该亚出来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座金光四溢的雕像。
思索再三，他还是走上前去。
“你回去吧，陛下不会见你的。”
这么多年，要见早见了。
米迦勒抿抿唇，“我会等。”
该亚急了，“你等也没用啊，陛下她——”
不会回头的。
“那就一直等。”
米迦勒似是没明白该亚的意思，执着地盯着边界的屏障。
望妻石。
该亚的脑子里莫名就冒出了这几个字。
把奇怪的想法甩开后，他扔下“随你”二字，转身就要领着其他血族走。
“等等。”米迦勒突然叫住他，“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吗？”
该亚警惕地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难道这件事和神族有关？
米迦勒淡然道：“除非是要紧事，否则不会需要你亲自前去。”
该亚：......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算你有眼光。”
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早干嘛去了。”
米迦勒自嘲一笑。
是啊，早干嘛去了。
“也没什么大事，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喽啰罢了。”
一些潜逃在外的吸血鬼，竟肆无忌惮地在人类世界建立起地下组织。
什么密党，真是胆大包天。
若不惹祸的话，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偏偏做起了人口生意。
还大言不惭敢称自己为纯血，败坏血族名声。
“你是说密党成员？”米迦勒问。
“这你都知道？？”该亚大惊，脱口而出，“难不成与你们神族有关？”
米迦勒：......
密党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行事猖狂，行踪诡异，势力扩张很快。
“你此行大概率扑空。”米迦勒陈述着。
该亚才不信邪。
但果真如米迦勒所说。
等他们赶去所谓的秘址时，早已人去楼空。
该亚前后辗转了多个地区，皆以失败告终。
再次见到米迦勒时，该亚到底没忍住将内心的疑惑问出。
米迦勒没有正面回答，看着该亚的眼睛认真道：
“我可以帮你。”
该亚有些意动，但还是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又不能帮米迦勒见到陛下。
米迦勒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帮她分担一些。”
该亚哑然，暗自腹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
不过有了神族指挥使的出谋划策，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在成功捣毁密党的三处老巢后，该亚看向米迦勒的眼光俨然变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
当初在血族孤苦无依的小男孩，倒是被小瞧了。
米迦勒没有说话。
他漠然旁观血族捉拿密党成员，只会在有漏网之鱼时快准狠地出手。
被他红色十字架敲到的吸血鬼，没有一个能幸存下来。
这不禁让在场的血族打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这雕像兄，像是杀神附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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