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时光匆匆
迷迷糊糊中，顾亿听到一阵打斗声，伴随一个粗嘎的男声。
“小畜生！我劝你乖乖让开，看在你身后女人的份上，本座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一个稚嫩的声音气急败坏：“滚！有我在，休想伤害我娘子一根指头！”
“哈哈哈哈！娘子？！你这小畜生毛长齐了吗？知道女人的妙处吗？这样吧，本座今日高兴，待会亲自示范给你小子看，好让你死前涨涨见识！”
常不惹气得不得了，无奈自小生活单纯，哪里听过这些污言秽语，更别提反击。
只能操纵着木剑刺去：“混账！休得无礼！”
吴修信乐疯了，他本是大氏族客卿，实力不凡。不久前主家遭受魔族袭击，氏族覆灭，他侥幸逃生，路过此处，发现此地有一处十分高明的界。
以他八阶之能，尚不能破。
他本打算悄悄离开，不想那道强大的界忽然莫名减弱消退，包括笼罩在上面的恐怖威压。
他如今身无分文，逃跑仓促，多年积累的私产也未能及时带出，如此强大的界，想必里面的东西也不简单。
吴修信伺机偷偷潜入，不想宝物没找到，却碰见比宝物更珍贵的东西——一个女人。
那女人躺在梨花林中，乌发覆面，看不清具体长相，但吴修信直觉告诉他，那是个绝世美人。
绝世美人，无论是自己享用，还是卖给他人，其中利益，足以令人疯狂。
吴修信激动地走过去，刚要靠近，那女子身旁木剑光芒忽闪，跳出来一个小男孩。
看身上气息，还是个妖族。
吴修信辨认不出对方具体是什么精怪，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是什么精怪，他都不看在眼中。
随手打掉木剑，吴修信五指成爪，扼住小男孩儿脖颈，轻蔑笑道：“我当是什么？一只半妖？哼，畸形玩意儿，去死吧！”
手下用力，就要拧断其脖颈。
就在此时，他浑身忽然一震，手下也松了力道，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剑尖，闭眼倒地。
顾亿抽回剑，在男子身上擦净。
“娘子！你醒啦！”
常不惹扑到顾亿身边，搂着她大腿撒娇：“这王八蛋不知怎么溜进来的，抓得我脖子好疼，呜呜呜……”
顾亿抬头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眼木剑，拉开常不惹问道：“你爹呢？”
“他和我娘，还有二爹走了。”
“走？去哪儿了？”
“出去玩了，他说他们三个一起玩，我和娘子一起玩，我们各玩各的，互不打扰，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在他处碰到，娘子，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快出去吧，我想要糖人，你给我买三个，不，十个，行不行？”
顾亿沉默不语。
常不惹拉着她手，小心翼翼道：“娘子，你生气了？那，那我不要了，你不要生气。”
好半天，顾亿终于开口：“没生气，给你买一个。”
她掐了一把他脸：“前提是，你要改口。”
…
界舟在云间穿梭。
因为先前那场弱水，顾亿微尘中的东西毁了大半，尤其是灵石和传音石，灵气尽失，成了废石，这种情况下，她只能从衣服上抽一些灵丝抵扣船费，勉强求张站票。
好在常不惹可以躲在剑中，不然姒氏兄弟给妻主绣的长裙恐怕还要再缩短，估计马甲也够呛。
好在风清暖，云也温柔。
顾亿站在甲板上，看着天空出神。
先前在界中，以为一林梨花是幻术，却不想自从望南山那个冬日一别，至今已有三年。
莫罗，正值春日。
她身后，一个蓝衣青年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小兄弟，你也是去投奔兽族的吗？”
顾亿转身：“什么意思？”
青年苦笑：“现今……整个莫罗，也就蛮荒界的兽族还有血性，敢与魔族抗争，我见你去蛮荒，又只身一人，以为你与我一样……”
原来，如今的莫罗已然变了天，魔族占据上宵一大半领土，昔日的六极盟则联合壤下氏、曜氏、伝氏等大氏族退守天地外，一直被人族灵师鄙视的兽族则一边攻打魔族，一边固守蛮荒界。
“谁能想到，六极盟只庇护大氏族，像我们这样的小氏族根本不看在眼中，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任由魔族烧毁我们的家园，残害我们的亲人……若不是兽族……”
青年擦擦眼泪：“我现在去蛮荒，不是为了苟且偷生，我要加入兽人大军，杀魔族，为我双亲报仇！”
顾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灵师尚且如此，凡人如何逃生？”
青年道：“虽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不得不说，兽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他们先前攻上上宵，不为领土资源，看他们所为，好像只为救人，救人族凡人。听说现在蛮荒有许多逃难而来的人族，通过兽人免费提供的界舟……”
“免费？”顾亿皱眉，“乘界舟不要钱？”
似乎是看出她脸色不对，青年解释道：“是免费，但只针对凡人，像你我这样的灵师，还是需要支付船费的。”
顾亿这才放下眉头：“你刚才提了六大氏族其中之三，还有三个呢？”
青年道：“禾氏几年前就不在了，剩下两个……应该也在天地外吧，他们这些大氏族，平日里一个个高高在上，真到危难时刻，跑得比谁都快，根本不管依附着他们的小氏族，何其可恶！”
青年显然对大氏族这种自扫门前雪的行为失望至极，言语间满是鄙夷。
顾亿又问了些问题，界舟也到了目的地，她婉拒了青年一起加入兽人大军的邀请，与其告别。
重回蛮荒界，顾亿发现青年所言不虚，蛮荒界确实多了许多人族，绝大多数都是废灵核，身无灵力。他们脸上还残留着对战争的恐慌，对失去家园的痛苦，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生活的乐观。
路过猗九城的时候，顾亿忽然想看个戏。
解忧楼还是那个解忧楼，戏却是新戏。
故事也不复杂。
从前，小乌龟有一个好朋友，是只美丽的白天鹅，有一天，白天鹅生了病，小乌龟便采集草药给她吃，不想草药中夹着一株毒草，白天鹅吃了后，羽毛掉光了，成了秃鹅。
白天鹅很生气，与乌龟断了交，远走高飞。
失去朋友的小乌龟很伤心，每日以泪洗面，一边不停寻找白天鹅，一边朝空中大喊：“对不起！”
看着背着乌龟壳的银朱在台上边爬边喊，顾亿禁不住笑起来。
在经历九九八难后，小乌龟终于找到自己的好朋友，正准备道歉，却见白天鹅塞了一块煤球进乌龟嘴中，同时抬脚踩住龟壳，大骂道：“哪里来的黑心王八？！走你！”抬腿一脚将其踹飞。
这种不带脑子的童话故事，逗得兽人哈哈大笑。
台下，顾亿随手拉住一人：“这个乌龟找朋友的戏，谁写的？”
那人正在打瞌睡，举起手中的票，就着昏暗的灯火念道：“《龟龟找鹅鹅》，作者……阿木，等等！你没有票吗？为什么问我？”
下一刻，这个正直的兽人观众立即大吼：“来人啊！这里有个不要脸的逃票！”
唰！
戏院灯火全开，解忧楼老板夏荷领着一众保镖走了进来：“狗日的！哪个不要命的敢白嫖？！滚出来！”
可惜，直到将现场所有观众手中的票一一查验，也未找到那个逃票者。
最先举报的兽人仍旧坚持：“我绝没有听错，那个家伙声音特别好听，像，像女人……”
“嗤！蠢蛋，你是不是睡着做春梦了？”
“我早跟你说过，晚上少撸点，你看看你都困成王八了！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耽误我看戏！”
灯光又暗，好戏复始。
堕日森林，木屋亭亭。
一青年蹲在药田间，锄草。
忽然，身后一道推力，险些将他推倒。
青年转身，接过小鹿嘴中的草叶，笑道：“相见欢，气香味苦，提神醒气，解愁忧…..”
他声音忽然低落下去，发着呆：“……见之欢。”
好半晌，他露出一抹苦笑，抬手摸了摸小鹿脑袋：“小蜀真厉害，歇一会儿再找吧？”
“呦呦！”
小鹿欢快地叫了一声，奔入林中。
很快，它又叼着些枯叶杂草回来，其中大多数都只是普通花草，但主人并不嫌弃，只一味鼓励赞扬，将小鹿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专门的草篓中。
天色渐晚时，哒哒声不知第几次响起。
熟悉的推背感，青年伸出手。
预料之中的草叶没有落下，他转过身。
“哐当——”
药锄落在地上，压断数根女见草。
花开满角的鹿背上，坐着一绿裙少女，正笑意盈盈看着他。
“好久不见，”她道，“禾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