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来到甲方的仓库。
销售部大姐一看，“小型仓库。这也不高啊，七八米吧？”
甲方负责人回道：“是啊，以前是打算做商铺街的，后面因为附近的流量不够，就腾出来做仓库了。七米高，现在这个算是小仓库，两千平。”
技术部副主管郑清思考一下，点点头对销售部大姐说道：“可以做，手部的把子可以做得到七米，价格也是会高点。”
“大概高多少？本来的报价是十万嘛，十万一台，我这边需要一百台，加高能高到多少？坐着说，坐着说。”
我心想大单子啊，这老板一下子就采购一百台，寻思着这一个仓库也就需要五台差不多，估计还有其他的仓库吧。
甲方负责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把我们一行人请到里面，叫来了一个小妹端茶倒水。
销售部大姐看起来了然于心、胸有成竹，像她这种在终端争战多年的老干部，自然是对数字极其敏感，她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开口道：“在本来十万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吧。因为机器要从大族那边买，他们那边也要重新出设计方案，增加成本。我们这边已经是底线了，莫总。”
“三十，太贵了！本来一台十万，三十就是十三万。下来整整多了好几百万呢。”
销售大姐眼神一闪，精明地说道：“我们知道，但是请人工也贵吧，他们拿着一些水冲的机器冲一冲，那机器还自己会吸的，人只需要走动一下，你这边就动辄上千上万一个仓库。”
我心想不愧是大姐，这么懂人心，一下子就抓到老板的心窝。
做老板的人有时候会比较抠，特别是在请人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看到工人们不是全人工，用的是机器半人工作业，就会心里挠痒痒，觉得钱被别人给赚了，最后想着自己来干，或者干脆压价。
销售大姐继续输出：“所以啊，这清洁之类的支出可以省下，自己来做，还比较放心对吧？我看这周围也有一些易碎的，请人来做，也难免毛手毛脚的，一碰、一摔，就得碎掉。莫总，我们这边有保障的，你怎么说？”
“我考虑一下。”
被称为“莫总”的甲方负责人，也端起茶杯，眼珠子不断地转动。这一看就是在琢磨事情。
谈判，拼的就是谁能灵机一动，为整个团体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我和技术研发部的副主管郑清相视一笑，也各自喝了一口茶，对销售部大姐的发挥予以肯定。
“唉……但是一下子多了三十，说不过去啊，想我们做仓库租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挣回来，都是小生意，不好做啊，能不能砍掉二十？今天完了，我请大家吃顿饭，都是合作伙伴嘛，来日方长。”
我心想这莫总老狐狸还在挣扎，打感情牌，一下子就想砍掉二十，一台机器少了两万，一百台机器就少了两百万。
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吓一跳。
销售部大姐笑呵呵的，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将眼神抛向郑清。
郑清像是早有预料，从脚下的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纸，我仔细一看，是大族机械臂的报价。郑清指着那几张纸，对着莫总解释道：“没办法，莫总，降不了，要不是我们长期跟大族有合作，业务大，集中采购，不然我们生产出来的清洁机器人根本卖不了这个价。我们已经到底线了。”
“这个，我知道，就不能再沟通一下嘛，十一万五千？”
郑清无奈地摇摇头，打掉莫总的反击。
“我们没办法，也不缺这业务，但我们真心想把你的仓库清洁问题给解决了，没准你还可以买完机器人，将它们租出去，再赚一笔呢。现在不也提倡无人工厂嘛，这方面也挺火的。”
销售部大姐这时候算是从喝茶中找到灵感，继续跟着郑清的话，解释道：“莫总，我们合作一段时间了，能给的价格我们都给了。行业内也没人做我们这种东西，专利在我们手里。”
莫总眼睛一扫，说不出话。
这时候巧合一般的事情出来，一位贵妇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扭着屁股坐下，嚷嚷道：“老莫，这么贵的吗？算了算了，我们不要了，我们自己清洗……”
“去去去去，女人说什么话。”
原来是夫妻创业，夫妻创业则是最难搞定的，喜欢唱双簧，一个唱，一个说，最让乙方头疼。
进来的贵妇人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抱怨道：“哪有这么贵的道理啊，真的是。老莫，谁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谈了吧。”
“唉，你女人就不要说话了。”
莫总打断想喋喋不休的女人，看向我们，委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女人话有些多了，不过确实有点贵了。就这样，谁也别还价了，十二万，十二万……一口价，锤子一下去，咱们啥也别说。”
我想坐直身体，被一旁的郑清给按住大腿，于是我就不敢动，呆板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两位前辈的发话。
销售部大姐也是果断开口：“十二万五千。”
“这，行，成交。”
莫总点点头，虽然我没出力，但在一旁还是松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旁边的贵妇人站起来，似乎想要挣扎一番，但被莫总的眼神一扫，于是贵妇人只是起身拿瓶矿泉水。
……
合作谈拢之后，我们一行人吃了一顿饭，我也以工作为由加上莫总。
“莫总，过两个星期，会有一台测试机到你们这里的仓库做调试，后续就可以生产了，小事找小陈哈，技术难题也给他。有任何大事找我。”
销售部大姐把我推给了莫总，我点点头看向莫总，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敬他一杯，说了好多客套话。
“好，小陈。这年轻人相貌堂堂、丰神俊朗，要不是我只有儿子，有女儿高低也得认作个丈人。”
这莫总也喜欢说些客套话，对着我一番点评。我默默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尬笑，又倒了一杯白酒继续敬，至少先把流程给走完。
莫总的老婆——贵妇人，对我说道：“确实好看，你有女朋友没，我给你推一个，体制内的姑娘，他们家双职工，听她妈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要不要？”
我委婉地拒绝道：“姐，不用了，谢谢你，我有女朋友了。”
贵妇人哈哈笑道：“唉，现在优质男孩谁不是有小女朋友、中女朋友、大女朋友的，你说是不是？小陈。女孩子这么玩，我们男孩子也这么玩，对不对？结婚嘛，找个最好的呗，要不要？姐推给你……还叫我姐呢，嘴真甜。”
“不用了，谢谢你，姐。我真没这方面的想法。先立业后成家。”
贵妇人继续说：“那好吧，不过人家姑娘……”
莫总摆摆手，“女人就别说话啦，人家小陈都拒绝你了。”
贵妇人和我相视一笑，便不再把话题抛到我身上。
我内心感慨还是一对初恋好啊，至少我和小静都明明白白的。
我喝完一圈酒，坐下去，只觉得脑袋嗡嗡响，脸烫烫的，看着其他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各自说着话、喝着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