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嫔妃一多，难免有错漏之处，日后让蕙妃多帮帮你。”
在穆靖川的注视下，皇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但还是强颜欢颜的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你身体也不好，朕不想让你太累了，”穆靖川握住皇后的手在掌心捏了捏，“近来清减了不少。”
烛光泛暖，映照在眸中好似也染上了脉脉温情，方才的凉薄好似只是皇后的错觉。
皇后咽下口中的质问，软声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并不觉得辛苦。”
“但陛下心疼臣妾，臣妾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只是……”皇后眉心微蹙，迟疑道：“陛下只让蕙妃一人协理六宫吗？”
“按理说该让荣良妃替你分忧，但养胎不易，恐没有精力；慈妃要抚养贺儿；至于霄妃，”穆靖川顿了一下，“她年纪还小，先让她跟着你二人多学学吧。”
“往常蕙妃也帮你分担过宫务，让她上手，应当不难。”
掌管宫务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主要得有威望和手段，能镇压得住底下人，否则各个阳奉阴违，纵为皇后，也实难打理。
蕙妃就算曾经帮她打理过，但也并不代表正式接手就能管好。
皇后嘴角蓄起一点笑意，“陛下思虑周到。”
说罢，拿起筷子给穆靖川的碗中夹菜，“饭菜快凉了，陛下再用些吧。”
“不用了，朕出去走走。”穆靖川说道。
皇后一愣，看着穆靖川起身欲走，也连忙跟着起身问道：“陛下今晚不在臣妾的宫中过夜吗？”
“你早些休息，”穆靖川展颜安抚，“对了，最近新得了一匣子南珠，朕明日让驰海送来给你。”
皇后看着穆靖川离开，嘴角虽含着笑，但眼底的失落却衬得她比哭还难看。
“都撤了吧。”皇后坐回桌旁，看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膳食，淡声道。
随着饭菜的撤下，殿中的宫人也基本退了个干净。
水玉走到皇后身侧，低声问道：“娘娘，是不是陛下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本宫打理六宫兢兢业业。”
只是偶尔推波助澜。
皇后斜睨了水玉一眼，哪还有半点深闺怨妇的失落。
水玉抿唇，迟疑问道：“那、要不要给蕙妃使绊子？”
皇后毕竟深耕后宫多年，只要她想，只怕蕙妃干不了一个月。
“不必。”皇后眸光冷冽，嘴角却噙着一抹笑，“陛下信任蕙妃，本宫何苦扫兴？”
就算要动手，也不能急于一时。
何况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蕙妃沉不住气，底下宫人自会使绊子让她下不来台。
如此，还省了她横生波折。
……
凤禧宫的烛火渐次熄灭，只偶有扑不进的虫鸣在深夜里喧嚣。
另一头穆靖川离开凤禧宫后，果真如他所言，在行宫中漫步。
不知过了多久，驰海恭声问道：“陛下，夜深了，要不回宫吧？”
穆靖川驻足远眺，并未说话。
驰海明白，这是不想回宫的意思，但也确实逛够了。
于是驰海推荐道：“陛下可要移步鸳鸯阁？”
穆靖川眉心一动，却仍是没说话。
驰海咂摸了下，瞥了多瑞一眼，心道要不要这小子偷偷去将霄妃给请来。
哪知多瑞品错了意思，直接上前道：“陛下，今夜星辉璀璨，不如移步揽镜桥。”
未及月中，残月高悬却反被漫天的繁星遮掩光芒。
比起古往今来歌诵的月明星稀，眼下看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穆靖川看着上前提议的多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扬了扬眉道：“也好。”
驰海心下奇怪，但不方便问，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直到走上揽镜桥，一盏小巧精致的莲花灯顺着水流漂流而下，与水中的粼粼星光交相辉映。
逆着流水的方向往上看，在柳树枝条的掩映中，隐约可见有人的身影，还有第二盏莲花灯正顺流而下。
驰海回头看了多瑞一眼，上前笑道：“也不知何人有此雅兴，陛下可要前往？”
“你们留下。”穆靖川吩咐一句，连灯都未提，就着星光前往。
簌簌的晚风和渐次的虫鸣遮盖脚步声，溪边放灯的女子正闭目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但声音太小听不真切。
穆靖川将一旁守着的宫人挥退，也不出声打扰，不远不近的站在她身后看着。
直到放完最后最后一盏莲花灯——
“啊！”
“噗通！”
穆靖川都没来得及伸手，就眼睁睁的看着云落跌进了清溪中。
云落被摔的仰坐在溪水中，愣愣的看着朝她走来穆靖川，直到被人拦腰抱起，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陛下？”
“朕有这般可怕？”穆靖川想起方才的经过——才起身扭头看见他，就吓得捂嘴惊叫后退。
此时已从溪中走到岸边的柳树下，星辉被遮住大半，只偶有斑驳的星点能在夜风吹拂中落下。
云落看不清穆靖川的脸色，只能依靠语气分辨，应当是不太高兴。
但云落可不管这些，揽着穆靖川的脖颈就高兴问道：“陛下不生臣妾的气了？”
穆靖川挑眉，“你如何判定朕在生你的气？”
“臣妾日日做了吃食让人送去，可陛下一次都没要，若不是在生臣妾的气，难道是厌弃了臣妾吗？”云落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