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望龙神君殒灭，纠缠他们的敌人才退去。
“对方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可惜他们漏算了她和姬无殇的实力。
兰清雅走到姬无殇跟前：“三师兄，感觉怎么样？”
刚才若不是他危急时刻突然爆发，扛住了崆峒印，他们俩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姬无殇摇头嗤笑：“你别把你三师兄看扁了，这点伤小意思。”
几人看向沈翊君，他还在昏迷之中。
兰清雅收回目光，对着伤势较轻的四人道：“谁来帮个忙，杀了我。”
四人：...
扶枫和白楚然双双后退。
徐仙缘也摇了摇头：“我下不去手。”
兰清雅目光落在英招身上：“多刺几剑，越惨越好。”
英招抿唇祭出佩剑，显然他也十分不爽。
怎么每次都是他？
让他刺小丫头，还不如刺自己。
犹豫半晌，在兰清雅的催促下英招终是动手了。
很快，兰清雅浑身上下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伤，要害处偏离半寸，制造出假的致命伤。
殷红的鲜血深入泥土，一大片触目惊心。
兰清雅手打印结，元神出窍，看着地上没有了生气的尸体。
姬无殇五人也都用出隐身咒。
他们在旁边静静等着。
一股仙气打在沈翊君脸上，他立即目光锐利地苏醒过来。
他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阿兰被人偷袭。
他知道自己凡人之躯，根本微不足道，也救不了她。
可他不愿意就那么看着。
所以他冲了上去，想着即便如田启明那般死无全尸也好过在旁边看着她陷入危险。
然后，然后他就后颈一痛，晕倒了。
“阿兰...阿兰！”他想起来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急切地高声呼喊。
他声音中带着绝望凄楚，又似被渺茫的希望支撑着。
心中无措又彷徨，希冀而恐惧，想要找到她，又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
他的步子沉重而凌乱。
不断前进，四处搜寻。
终于，他在对面的林子中看到了白清雅的尸身。
魂魄已经离体，这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
看到一动不动地白清雅时，他面上血色褪尽。
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目光死死盯着她。
沈翊君一瞬间被钉在原地，想要逃走，又想要靠近。
他却全都做不到。
半晌，他直勾勾的目光猛然绽放出光彩，带着侥幸偏执的笑意快速奔到尸体前。
将白清雅搂在怀中，抬手靠近她的鼻子试探鼻息。
没有鼻息。
他却笑意更甚：“阿兰，没事了，我来了。”
“之前不也总受伤吗？这次一定也会没事的。”
“对，你命大着呢，没事的，没事的...”
不断地重复着，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现在带你回去，找御医帮你治伤。”
“你别怕，很快就能好的。”
“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就又能活蹦乱跳地缠着我了。”
“你不是要去般若寺上香吗？般若寺就在前面。”
“你快点醒来，醒来我带你去。”
“阿兰...醒醒...再不醒赶不及第一炷香了...”
“阿兰...”他声音渐渐颤抖，“阿兰...”
“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阿君啊！”
“你怎么不看我？是嫌我太没用了吗？”
“我是废物，没办法救你。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不不！你没死，呵呵，瞧我乌鸦嘴。”
“你睁眼，你睁眼看看我，只要你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立即去死也行！”
他摸她脸颊的手指开始颤抖，脸上的笑容逐渐崩坏。
“你，你不是神女吗？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我还没跟你说，我知道你是神仙了。我想起来了。军营外你帮我挡住劈过来的天雷。”
“我在泾阳被雷劈了之后就想起来了...”
“可我怕你不想让我知道，怕我说破你就会离开，去找...”
“去找那个师尊...”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触摸到的地方全是血液的滑腻。
“阿兰，我不在意，真的...”
“即便是那个师尊的替身，我也不在意，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就行...”
“阿兰，你醒醒，我不能没有你...”
“求你，别丢下我...”
他卑微乞求的话语越来越弱，最终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哽咽都没了声响，只余浑身剧烈地颤抖。
原本兰清雅还只是看戏的心态，可见沈翊君悲痛欲绝，状似疯癫的模样，她忍不住掉了眼泪。
旁边的几人也被他感染，一脸沉重。
沈翊君无声颤抖了许久，终于抬头。
这么一抬头，兰清雅几人心中不禁一沉。
他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仿若寂静无声的浓稠黑夜，可以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任何光亮都无法再点燃。
忽然，他面色泛起一阵潮红，噗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英招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咱们是不是刺激过头了，我看真君的状态，不太好。”
没人回答他。
上次他也吐血了，可却没有这次骇人。
是由内而外没有了生的意愿。
如今，他们谁也不能再现身，只能旁观事态的发展。
沈翊君面无表情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白清雅尸体上，随后拔出佩剑，淡定地在六人震惊的目光中抹了脖子。
他做这个举动时云淡风轻得仿佛继续去上香一般简单随意。
动脉被割，鲜血狂喷出来，他还有精力将白清雅搂入怀中，与她依偎着闭上眼睛。
唇角带着三分浅淡的笑意。
兰清雅看傻了。
剩下五个也傻了。
半晌。
沈翊君死透了。
“三师兄，师尊这一世是殉情而死的吗？”
姬无殇僵着脖子转动眼球看向兰清雅：“怎么可能，他原本的命数还要打很多仗，帮助女帝建立不世功勋，最终死在战场上。”
“而你，成了他一生的痛。”
兰清雅指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姬无殇：“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说着反应过来，冲着兰清雅扯了扯脖子。
兰清雅：？
他忍不住叹气：“你是哭傻了吗？还不快回肉身去，等尸体被发现，你的肉身得跟他一同下葬了。”
兰清雅：...
她飘然而起，在众人的目光中融入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