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碰见齐颂这件事在意料之外，接下来的一天还算比较顺利。
九点半正常下班后，陆梨欢照例留在店里对了下账，她揉揉发酸的脖子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店里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沈榆川？
她有些疑惑，店里的清洁工作是几个员工轮流着来的，怎么这几天好像都是他在打扫？
“昨天你不是已经打扫过了吗？今天又轮到你啊？”
沈榆川正擦完最后一张桌子，天蓝色的围裙系在腰间勒出清瘦的腰线，袖子简单挽起，露出肌肉单薄的小臂，白衣黑裤站在那儿，极具人夫感。
“嗯。”他捏着抹布朝陆梨欢点头。
“不是一人一次吗？该不会是他们欺负你新来故意让你打扫吧？”陆梨欢皱着眉头开口。
“没有，我自己要求的，我的工作本来就比他们轻松一点。”沈榆川解释得有理有据，小心掩盖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他只是想多在她身边待一会儿。
“哪有人还嫌弃自己活少的啊？忙起来大家都忙，谁也没有多轻松呀。”陆梨欢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猜测道
“你不会是担心我觉得你干的活不够多想开除你，才自己要求打扫卫生吧？”
沈榆川捏着抹布没有说话，而陆梨欢越想越觉得猜测合理。
他好不容易才如愿来店里工作，肯定珍惜得不行，生怕出什么差错被开除。
她叹了口气“傻不傻啊你，头一回看到有人给自己加活的。”
沈榆川这次闷着声没有回答。
“明明看起来挺精明一个人……”陆梨欢想，第一次见面怎么会觉得这人高冷可怕，分明好欺负得很。
沈榆川依旧不说话了，板着脸固执看向窗外，似乎在无声抗议。
陆梨欢莫名又想起了家里布偶猫得不到冻干生气的样子，和沈榆川现在的姿态如出一辙。
“好吧好吧，你要是觉得每天打扫不累，那我不拦你了。”她无可奈何地道。
做老板的还要劝员工少干点？谁把老板做成她这样啊？陆梨欢在心里唏嘘。
“现在打扫完了？那是要坐下歇会儿还是直接回去。”
店里静悄悄的，只留下了一盏照明的灯光，柔和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照在她笑意浅浅的脸上。
这会走了他就不是沈榆川了，所以沉默了一会儿的某人挑了把椅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直接坐下。
陆梨欢挑眉，有个人陪着自己加班算账也不错。
她一边低头对着数据，一边时不时出声和沈榆川聊两句，从门口跑过的小狗说到店里的装饰，絮絮叨叨的话语充满生活气息。
沈榆川话少，不怎么主动开口，但还是会出声应和她，只不过都是“嗯。”“好”之类的话语。
陆梨欢还以为他是敷衍自己呢，结果一抬头就撞进一双专注认真的眸子，那眼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他好像在疑惑她为什么说到一半不说了，下意识歪歪脑袋“嗯？”了一声。
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店内格外突兀，陆梨欢耳尖被电看一下似的酥麻。
“哦，那个，我是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好的花名是什么呢？”陆梨欢睫毛上下飞快煽动几下，胡乱找了个借口。
与此同时在心里无声呐喊，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她最近对着沈榆川动不动就走神，难道真的被美色蛊惑了？
原来她也是个肤浅的人！
一说起这个话题，沈榆川胸口跳动的频率就开始慢慢加快，一声接着一声，都在昭示他此刻不怎么平静的内心。
现在就要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名字了吗？她……会有一点点印象吗？哪怕一点点好。
他握紧拳头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意，声音艰涩地终于将那几个字吐出：“鱼鱼。”
“我想叫，鱼鱼，小金鱼的鱼。”
沈榆川一字一句地将名字说出，眼神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鱼鱼？”陆梨欢下意识跟着他的话音轻声念了一遍。
“嗯……”
时隔快十年，再一次听到她喊出这个名字，沈榆川心脏一紧，眼眶涌上陌生的酸胀感。
他喉结急促滚地几下，才没有丢人地让她听出哭腔。
“鱼鱼……鱼鱼……”陆梨欢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她翻遍记忆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好奇怪，为什么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胸口会发闷得透不过气？而且，脑神经也微微抽痛起来。
她皱着眉使劲揉了揉太阳穴，那钝痛感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像有人拿着把锥子在匝她的脑子。
“嘶——”陆梨欢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前开始发晕，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腿软得站不住。
她慌乱扶住了一旁的桌子保持平衡，忍不住痛呼出声。
\"梨梨？梨梨你怎么了？别吓我。\"沈榆川抖着手扶住她，慌得脸色一白，紧张害怕之下什么都忘了，连只敢在心里偷偷喊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陆梨欢彻底泄了力气倒在他怀里，头痛欲裂，双手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衬衣不放，泪眼朦胧地呢喃：“头好疼，有点难受。”
沈榆川眼眶通红，睫毛被打湿一片，揽在她腰间的胳膊止不住地轻颤，声音嘶哑难辨：“我送你去医院，别怕，梨梨别怕。”
陆梨欢此刻已经意识模糊了，她觉得怎么好像听到了梦里的声音？
沈榆川看着软绵绵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吓得连伸手去掏电话的力气都没了，薄唇被咬出几抹血丝才能勉强维持理智。
几分钟后，沈家私人医院的专车火速出现在门口，沈榆川才像活过来一样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沈总，我们来吧。”赵砚率先进来，伸手想将沈榆川怀里的人接过。
“医生呢？担架呢？”沈榆川声音哑得像在沙砾上磨过，他躲开了赵砚的手，固执撑着情况不怎么好的身体抱起陆梨欢，脖颈处的青筋微微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