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你怎么来了？”孙大人没有想到，尹玉棠竟然会主动来见他。这让他有些意外，高兴之余，也在掩饰着他的惊慌。“快来，坐。”
招呼着尹玉棠进来房里落座，便又急着去吩咐下人，“去备些茶水过来......前个刘大人府上送来的清茶不错，对了，再备些点心......”
“不必忙了。”尹玉棠说，愣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一会儿就走......”
“没事，这小厨房做的点心味道不错，你也尝尝，也许会喜欢呢。”像极了每一个等着孩子回家的长辈一样，看到尹玉棠主动过来，孙大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不迭的准备了许多，直到回过头来看见尹玉棠默然的坐在一边，才捋着袖子坐了下来。“你难得过来，这还是头一次呢。”
尹玉棠心里难受，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先前准备了许多话，她想要问清楚的，可是在看到孙大人一番精心布置以后，她心中百感交集，十分挣扎。“......”
“怎么了？”孙大人看出尹玉棠似乎有事，压了压眉头，却还是语气轻柔。他笑说，“玉棠不会是有什么心事，想要来找外公问问的吧。是什么心事呢？是因为和陛下的婚事吗？”
尹玉棠抬起头看了看她。
孙大人误会了她的来意，还以为像许多待嫁的女子一般，尹玉棠也不免是为了她的婚事，拿不定主意，前来和他这位“外公”询问一下。
“玉棠啊，你虽然自小没有长在我身边，但你我之间本就是血脉至亲，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你遇到了麻烦，能够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很欣慰，我知道你自小懂事，也比别人多吃了许多苦，可是你不需要硬撑的，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烦恼，大可以与我说一说。”孙大人说着，下人就端来了茶水点心，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等到下人退去，孙大人继续说，“如果是为了你的婚事，其实前些时候我与公主已经商量过了。虽然我们对你一开始为何要答应与陛下成婚的事，都十分不解，但想到你当时的处境，恐怕你也是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才会应允了那样的条件。现在，你并不是孤单一个人了，想来也冷静下来了，你和郑钰......郑钰那小子，虽然不懂什么规矩，也是够莽撞的，可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你心里也有他，如果你们决定，要在一起。我和公主也是会支持你们的......”
作为一个长辈的姿态，孙大人表现的很好，现在对他来说，尹玉棠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私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舍的吧。
“......其实我今天过来，不是想说这些。”尹玉棠被孙大人的一番话感动，可现在她是清醒的，至少不会再轻易动摇了。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沉，看起来满怀心事，还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好吧。”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孙大人也看出来尹玉棠这次来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想要和他谈一谈的，便也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正襟危坐，等着她开口。“你说吧。”
“你和白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尹玉棠问。
孙大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尹玉棠的问题这么直接。但他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答案。”尹玉棠说，“你和白夫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她想知道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棠，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孙大人这话稍稍延迟了一些，在说出口的同时，他的眼神与刚才不太一样了，身体也微微后倾，看起来像是在抵触尹玉棠的问题。
“那孙大人以为，我会听说什么？”既然他回避，那尹玉棠就按照他的话问。
孙大人抛出去的话，就这么绕了回来，他心里也是有盘算的，微微笑着，令人琢磨不透他的表情。“我自二十余年前入京，便在江太尉的帮助下高中，入朝，幸得公主的垂青，成了驸马，自然难免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腹诽排挤。这些，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你初来乍到，似乎并不适应京城这些官宦之间的交流，难免误信了小人的谗言......”
他这些年在京中的历练可不是虚的，轻而易举就将尹玉棠的怀疑解释为小人谗言。
“那白夫人呢？白夫人也是小人所诟病出来的吗。”
孙大人还是低估了尹玉棠。
见绕不过去，孙大人端起杯子轻饮了一口茶水，微垂眼睑，万般心思都掩在其中波澜不惊。他放下杯子的同时，笑意仍在嘴边，却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我的确认识白夫人，那是个可怜的女人，为了她的丈夫，落得如此境遇，虽然我曾想过，她可能不是普通人，但是感其遭遇，却也......”
“当真如此？”尹玉棠应该早就想到的，孙大人没有那么好对付，他嘴里不会有实话的。“孙大人与我，毕竟有血脉之亲在，我原想念着这份亲情，但现在看来，孙大人好像低估了青坞城人的本事啊。”
话说到这儿，孙大人的脸色忽而一沉，他立刻看向尹玉棠的手腕，手腕上浅浅的痕迹还在......这么说来，曼陀罗的毒......
“孙大人以为，罗刹之力是什么？”尹玉棠顺着那一刹那的眼神看到自己的手腕。
“这......并未亲眼见过，只是耳闻而已，也不知真假。可想到那天你在朝上的表现，大概......”孙大人的话说到一半，那后半句却已经渐渐淹没在了他自己的喉咙里，他抬眼看了看尹玉棠，心中也是在掂量尹玉棠这些话的本意。“玉棠，有些事情，我本来无意让你牵扯进来的，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尹玉棠的反应让他感觉到了，他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所以我知道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尹玉棠问，“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你跟我说过，我的外祖母不是普通人，你告诉我的那些话，才是假的，对不对？”
“......我有我的苦衷。”孙大人低声解释说。
他一开始，确实是不希望玉棠搅进这些事情里。
他不希望玉棠知道，可现在看来，这一切本来就瞒不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