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官景刚开始也没想到沐云飞与沐盟主是那样的关系，虽说两人的姓一样，但天底下姓沐的那么多，若沐云飞真是沐盟主的后代，他为什么会败坏自己的名声，要成为人人喊打的魔头？
这一切本就只是上官景的猜测，所以在沐云飞没有承认之前，一直都不敢肯定这个猜测。
如今，沐云飞也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上官景便犹豫着，也勉强相信了他不是魅族。
只是这个认知让他更无法理解了。
为什么老城主要将九川城交到一个非自己族人的人手中？
莫非传言是真的，沐盟主当年被灭门，真是因为要保护一个魅族？
而那个魅族，就是老城主？
上官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很快又把这个猜测晃掉了，他说：“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你既然是沐盟主的儿子，那也算是我师父挚友之子，我无意与你为敌，也不想掺和魅族的事情，我这次……”
顿了顿，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才道：“我去京城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但你放心，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掺和，只要阿絮是安全的，我甚至可以配合你，不过既然九川城是这般情况，你在京城行事就最好低调些，江湖中人你不怕，但若是江湖众人与朝廷联合起来要围剿九川城，你便是再厉害也没用。”
上官景一直承认沐云飞在习武方面很有天赋。
他甚至愿意相信十几年后的沐云飞会有更高的成就，那时候的他或许真的做到天下无敌，但那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
如今的沐云飞再厉害，也绝对没办法承受住这么多高手的围攻。
真正的高手的确都在江湖，但不少天才也容易被金钱权势迷惑，所以京城也不比江湖好混。
而京城的富贵人，比江湖人更奢望能长生不老。
沐云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想到上官景会刻意提醒他这些，“多谢。”
上官景这般提醒，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沐云飞敢去京城，就说明他早已把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也根本不用他提醒这些。
察觉到沐云飞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这或许只是对方为了从他这里套取更多的消息才做出来迷惑他的假象，但也正适合上官景。
他也有不少事情想从沐云飞那里知道。
故而又继续道：“我……年少时，曾在京城住过好长一段时间，那里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不敢说很多，但应该会比你多。”
他看向沐云飞，故意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便是为了阿絮，你也可以问一问我。”
沐云飞看了他好一会儿，在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焦虑和不安。
上官景为什么会跟他一样这般焦虑？
但沐云飞没探究这些，而是看向前方不知尽头的黑暗，许久后，忽然说道：“听说太后原本有一对双生子，大皇子沉默寡言，天赋虽出众，却比不得自小便冰雪可爱的二皇子，先帝当初最为疼爱的便是二皇子，人人都说二皇子生来便有帝王之相，虽面容不似先帝，却与太祖皇帝一模一样……”
顿了顿，他又道：“大皇子也十分疼爱弟弟，年少时便曾坦言此生不为帝王，除了的确不想当皇帝外，他似乎还患有隐疾……”
沐云飞看向上官景，“这是真的吗？”
上官景犹豫了一下，没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似乎在斟酌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他想不明白，便谨慎回答道：“是真的，这事儿在京城不算秘密。”
他又说：“但也不算什么隐疾，只是他生来便不爱笑，无论旁人怎么哄他，他都不笑，也……也从来不哭，便是当年……先帝在外遇险，太后当年差点病逝，甚至被刺客俘虏时……也从来没哭过。”
这是一件让人很害怕的事情。
一个孩子，哪怕他从小生在帝王家，哪怕人人都要求帝王家的皇子必须稳重端庄，可稳重端庄与丝毫没有人的情感还是不同的。
他们不能哭，但必须要懂得害怕和高兴，否则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如何能治理这个国家？
又怎么会讨父母的喜爱？
这也是先帝最为喜欢二皇子的原因。
同是嫡子，一个冷漠绝情，一个体贴可爱，面对两个不同的孩子，没有父母会不偏爱。
沐云飞又问道：“那为何到最后，继位却是大皇子？”
这话让上官景也僵住了。
许久后，他才无奈道：“虽说你身在江湖，但这种事情不是早就传出来了吗？二皇子病逝了……”
“什么病？”
“这我怎么知……”
他话还没说完，沐云飞便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我们便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上官景一愣。
沐云飞不看他了，又往火堆里扔了些柴火，“你想要的我都能应允，我此番前去京城不为别的，除了查清那块玉佩的主人是谁，也是为了阿絮，但这些应该都碍不着你什么，但你这般藏着掖着……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啊。”
上官景知道他去京城是要做什么，甚至也几乎知道了他的身份和所有的秘密，他一直没反驳，也没有立马杀掉上官景，就足以证明他的诚意。
可上官景似乎根本没感觉到他的诚意，或者……一直在装聋作哑。
蜷缩了一下手指，上官景垂着眸子，将自己的脸色敛在阴影中，许久后才哑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也没人会去追究二皇子为什么忽然病逝了，因为那年二皇子突发一场高烧，再醒来的时候，基本忘掉了前尘往事，再记不起曾经的一切，只以为自己是风雪宫宫主自小养在身边的孤儿罢了……”
师父仙逝的那一年，他逐渐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像是镇压住他的屏障消失了，他逐渐有了当年二皇子的一些影子，也逐渐与先祖皇帝越来越像。
这也是为何他很少出风雪宫的原因。
母后放弃了他，选择了捧大皇兄为帝，他至今不知缘由是什么。
但他根本不在乎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如今他成了风雪宫的宫主，也一样是逍遥自在的，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想起皇兄温柔抚摸着他的脑袋，想起母后曾搂着病重的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就会忍不住去想，那些场景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