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能听懂，可关键是你听不懂啊。”汪汪汪。
回应月离的，只有两声狗叫。
月离蹙眉。
凌月和凌风离开后，月离就带着雪幽昙瞬移去了后厨。
此时不是吃饭的点，后厨没剩多少饭菜，不然凌月刚才也不会直接喂给雪幽昙剩饭剩菜了。月离似乎不怎么熟悉这厨房的构造，抱着他在里面转了半天，最后也没找到让雪幽昙满意，愿意下口的东西。
得到了好几个否决后，月离将半片馒头朝雪幽昙递过去，“这个呢？”
“这馒头都放硬了，不吃。”汪汪汪。
“呵，”他轻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看了馒头一眼就撇过脑袋去的兽，知道这馒头也不能让他满意，“还挺挑。”
那是，不说山珍海味，怎么着也得吃些新鲜的。
即便比不过在妖界裴止做的那一餐，那怎么也得吃刚出锅的。
雪幽昙一想到这儿，就猛然想起裴止在妖界给他做的那顿饭来。
裴止早就下了决心，要走这条路了，不然那日，也不会为他准备这么多，似乎要把他这一生要做给他吃的，全都做完。
他才刚发觉自己有些喜欢裴止，转眼，那人就在自己眼前堕入深渊，不知生死。
他存了要与裴止一起重开的决心，却没等来重开的结局。
不仅如今，他还成了只吉娃娃，连人话都不会说。
擦，一想到这里，雪幽昙更郁闷了。
眼瞅着怀里的小兽突然就沉寂下来，眼神也变得落寞，月离以为是没有找到他想吃的东西，所以失望了，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别丧气，这里没有，那便我给你做。”
嗯？雪幽昙扬起脑袋，也没听说过月离会做饭啊。
小半个时辰后，雪幽昙就知道月离口中的“给你做”，到底是做什么东西了。
雪幽昙望着面前一碗黑乎乎，跟药汤一样，却被月离称之为“粥”的东西，内心是拒绝的。
谁家好人家粥里没见米，全特么是药材啊喂！
也不知道加的是什么药材，他见月离没放进去几根，可马上汤水就乌漆嘛黑了。
月离望了望天色，将粥放在凉亭的桌上，还贴心的给他摆好勺，“先放会儿，等不烫了你再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月离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药庐，独留下雪幽昙一个人望着眼前的粥唉声叹气。
他现在确实挺饿的，可这粥看着也确实挺难吃的。
但好歹是刚出锅的，新鲜。
雪幽昙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对着粥里的勺伸出了爪子。
很显然，狗爪子握不住勺子。
于是雪幽昙将脑袋凑上来，伸舌头在粥里舔了一口。
难吃。但没他想象中的难吃。
粥里没有粥味，反倒是有股很浓郁的药味儿，但也不苦，是甜的。
雪幽昙为了充饥，将那一整碗都吃完了，吃完就觉得困，于是跑到月离凉亭里的躺椅上摇晃了两下，睡着了。睡的时候，还不忘自己给自己盖了张毯子。
三日丧典一过，按照规矩，今日晚上，雪幽昙的棺材就会被葬入后山，牌位入驻祠堂。所以月离直到夜深，才回到药庐。
他回来的时候，雪幽昙还在睡，所以月离一入眼，就看到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色短腿小狗窝在雪幽昙的躺椅上，还盖了雪幽昙盖过的毯子。
他瞳孔瞬间缩紧，人顷刻间瞬移到躺椅前，单手就拎起了躺椅上的狗，甩到一边。
月离的动作很突兀，梦中的雪幽昙没有防备，被他甩得一趔趄，脑袋砸在凉亭的柱子上，差点儿眼冒金星。
他疼得哼了一声，还没搞清楚状况，月离就俯身下来，揪住了他后颈的肉，沉声警告，“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躺这里，我就将你扔出苍牙山！听清楚了没？”
雪幽昙迷迷糊糊地朝着月离示意的方向望过去，那地方，不就只是一张破椅子吗？跟他暖阁的那张挺像，又不是什么宝贝，干嘛不让他躺？
见面前的小狗只是望着椅子，没反应，月离又将他拎高了一些，加重了语调，“点头。”
月离就这样逆光看着他，紫色的瞳孔在烛火的映衬下，气势更显得压迫。人和兽的差别让他俩之间的优劣势太明显，饶是雪幽昙此刻被月离拎着脖子高举着，他依旧感觉到从月离身上迸发出来的，属于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就顺着这压迫点了下脑袋。
下一秒，院外就响起了侍婢的声音，有人将洗澡的热水送了进来。也就是在这时，雪幽昙闻到了月离身上久不曾散去的檀香。
雪幽昙知道，那是给他的衣冠冢烧了纸钱的味道。也不知他到底跟那些祭台的香和纸钱待了多久，身上才会沾染上这么浓重的气息。
雪幽昙记得，按照苍牙山的祭奠规矩，今夜，应该就是他的入葬礼。现在月离回来，想来，是棺材已经下了葬。
热水陆续送到了屋内的木桶里，月离早已放开拎住他脖子的手，起身进了屋。
雪幽昙没有偷窥别人洗澡的癖好，所以月离洗澡的时候，他就待在院子里，没去扒窗户。
也不知是下午的时候睡得太饱，还是月离的那碗药粥里加了强身健体的药材，以至于他现在精神饱满，亢奋得很。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了好一阵后，才见有侍婢来将水和桶收走。
可洗澡水收走了，月离却不见出来。
雪幽昙有些好奇地盯着那扇亮着灯的屋子，走上台阶，往里瞧了瞧。
果然，门是关着的，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灯还亮着。
显然月离没睡，但很明显，这人没打算让他跟着进去。
雪幽昙凑着脑袋朝门撞了两下，正思索着要不要叫两声好让月离记起自己的存在，毕竟这乍暖还寒的日子，他饶是身上有皮草，可睡在地上，肯定还是又冷又硌的。
还没开嗓，脑袋一碰到门，门就开了。
？？？
好家伙，月离没锁门居然也不设结界？
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雪幽昙虽然觉得疑惑，可迈进去的步子却没因为疑惑而停下半分。他跨进门槛，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没看到月离的身影。
书案前没有，内室没有，床上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