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
韩羽面甲下的双目微红。
片刻后。
湮灭禁墟之内。
古长生的声音缓缓传出：
“小羽。”
“辛苦了。”
此言一出，韩羽虎目中泪光涌动，他没有回话，毅然转身离去。
湮灭禁墟之外，便只剩下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现出真身的人。
兰忘真。
兰忘真翘着玉足，笑嘻嘻看着湮灭禁墟：“真是感人呐，你可别忘了真儿的功劳哦。”
这一次，古长生并未与兰忘真打趣，只是轻‘嗯’了一声。
“走咯。”
兰忘真娇笑一声，消失不见。
至此，只剩下湮灭禁墟内的古长生。
轰隆隆！
没过多久。
九大禁地的范围，笼罩了湮灭禁墟。
这座号称可以毁灭一切的湮灭禁墟，在九大禁地的禁忌之力下，眨眼间就毁灭湮灭。
这一次。
诸天之内，只剩下无边的虚无。
虚无之上，坐落着一座天之古门。
古长生。
消失不见了。
死了。
漫长岁月，不知历经多少纪元的努力，在这一刻总算得到了回报。
可奇怪的是。
古长生明明答应了其他人，要复活那些无辜之人，却没有任何变化发生。
他似乎真的死了。
以至于都没有力量去做到这些。
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古长生。
此刻的古长生，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就这样。
仿佛要持续亿万个时代。
直到永恒！
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结束。
如果这么快就结束，那怎么可能是古长生。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咚。
咚。
咚。
心跳声逐渐出现。
失去意识的古长生，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又过了很久很久。
古长生心中呢喃道：“终究还是没死成啊。”
只是，他也不愿意起来，就保持着这个状态。
片刻后。
忽然有了响动。
古长生眼皮微动，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糟老头子正在吭哧吭哧地刨土。
当看到他睁眼的时候，糟老头子顿时惊喜道：“尊上，你醒啦！”
古长生叹了口气道：“老墓，怎么又是你。”
糟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早该死去的老墓。
但此刻的老墓，却与死前有所不同，他实力没那么强。
此刻扛着铁锹，把古长生从土里面挖了出来。
“这是哪年？”
古长生感觉老墓有些高。
老墓如实道：“距离天尊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我们在人间，天剑道宗快要覆灭了。”
古长生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嚯。
好家伙，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
不过这一次的重来，跟之前明显有些不一样啊。
有趣。
古长生淡然一笑，径直离开了葬天旧土。
……
……
东荒道州，南域修行界。
天剑道宗。
入秋，凉风习习。
“你要当首席？”
天剑道宗除了大长老武涛之外的其余四位长老，皆是将目光投向大殿内的那位小少年，眼神古怪。
这少年十一岁，一身合身的黑衣。
……看不出半点修为。
少年神色平静，面对这些个赫赫有名的强者，没有怯场，缓声说道：“老墓离开前，应该跟你们讲过此事。”
……
……
混沌之上，是一个无限维度的无限盒子。
这里只有一个掌管者————古长生。
世间唯一的永生者。
这里是一座墓碑林立的葬土。
古长生盘坐在那里，眼皮耷拉，摇摇晃晃，仿佛要睡着了一样。
咔嚓！
这时，一声轻响，将古长生惊醒过来。
古长生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依旧觉得有些没睡醒。
他迷迷糊糊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条岁月长河，看到了‘自己’正在拜入天剑道宗。
看到这一幕，古长生抬手打了个响指，嘴里嘟囔道：“睡着了，设定都乱了，这条路不要也罢。”
说话间，那条岁月长河直接消失不见！
若是有人看到那一幕，只怕会震撼到无以复加。
先前古长生所经历的一切种种，都是真正的古长生所设定的！
覆灭了这条岁月长河，古长生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才看向前方。
只见在古长生面前，是无穷无尽的岁月长河，每一条岁月长河中，都有一个古长生，在那里进行着自己的经历。
其中一条岁月长河，古长生与蓑笠翁一起去到了蓑笠翁的故乡。
那里叫地球。
也是一个不错的位面，因为在地球之外的宇宙文明中，甚至有九级文明，丝毫不亚于被古长生弹指覆灭的那条岁月长河。
只不过在地球，古长生与蓑笠翁并未搞这些，而是藏在地球上吃喝玩乐。
地球之外的文明，根本无法入侵到有古长生在的地球。
不过随着地球的科技发展，终有一天会迎来毁灭。
但这跟古长生没什么关系。
他是永生者。
古长生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些岁月长河，而是回身往葬土深处走去。
路上全是墓碑。
古长生伸手抚摸过一个又一个墓碑，就像是在跟朋友打招呼。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那墓碑上的一个个名字。
天绝老人。
九宇大帝。
陈炼。
陈乔。
老墓。
……
……
一个个名字，炼成无穷无尽的墓碑。
这是一切维度的尽头，这里居然是一座坟场。
坟场上的墓碑上，雕刻着世间所有人的名字。
当古长生走到深处，眼神变得越发温柔。
这里有三座墓碑。
红璃。
宁瑶。
陈青青。
上面的刻字也有所不同。
古长生之妻红璃之墓。
古长生之妻宁瑶之墓。
古长生之妻陈青青之墓。
就像之前那条岁月长河里面的天绝老人说的那句话一样，古长生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牵挂。
他所牵挂的人，早就死完了。
他一直孤身一人，在这坟场中陪伴着所有故人，也在怀念着这些故人。
他的怀念，诞生了一条条岁月长河。
在岁月长河之中，他与这些故人相爱相杀。
但最终的一切，都汇聚成古长生对故人的思念。
而当古长生越过三座墓碑之后，来到了更深处。
那里，还有一座座墓碑。
但却没有名字。
因为那里埋葬的全部是古长生自己。
他用无数个维度的无数个文明，缔造出一种灭杀自己的力量，杀死自己，埋葬自己。
可最终他总会走出来。
并且继承上一个自己的力量，这就导致他的力量无止境，无上限。
也更难被杀死。
眼下的古长生，便已经来到了哪怕创建亿万个维度，也无法做到伤害自己分毫的程度。
古长生无事可做，拿起扫把为自己扫墓。
扫完之后，他伸手一握，在墓碑前，倒了一杯酒。
自己跟自己喝。
碰杯之后，古长生一饮而尽。
“舒服。”
古长生自言自语，目光逐渐落在墓碑角落。
那里雕刻着一行小字。
——此地长眠者，曾杀死自己无限次。
每个领悟其真谛的生命，都自动成为这句墓志铭的下一个雕刻者。
雕刻者————古长生。
古长生。
古长生。
……
古长生。
古长生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懒洋洋道：“你不修行，见我如井中蛙观天上月。”
“你若修行，见我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这样的古长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强大。
他如高悬九天之上的烈阳。
不可直视。
但他又如卑微到尘土中的蚂蚁。
因为他做不到无所不能。
他永远杀不死自己。
杀死自己，会站起另一个更加强大的自己。
直到永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