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郭东家这里，我像个人了。”
“……”对方没吭声。
谁不是呢。
那句话在这间屋内声音不大不小，在其他奴隶心中泛起涟漪。
作为奴隶的他们渴望的不就是吃饱穿暖，有个地方踏实睡觉吗？
但将他们买回去的商人、地主或是官家，哪个将他们真正当过人看？
……
月娘最近在种萨曼莎。
郭盛安没下地干活，也在内院四周用石子起了花圃，方便将之前掌柜送来的花种和幼苗种下。
之前的幼苗都种在用黄土烧的盆里，保证不死就成。
花圃里的土壤都是郭盛安一转又一转背回来的，给撒了肥料，才下的种子。
说是月娘在种花，但种子都是郭盛安栽下的，最后月娘只需美美站在那里浇水就成。
完了，郭盛安还一个劲儿赞扬：“我们家月娘真厉害，这么多花种都种下去了！好厉害呀！”
曼儿啃着哈密瓜，边对身侧的二姐犯嘀咕：“爹也太夸张了。”
雪儿看了看她，才道：“娘很受用不就成了？”
曼儿不懂：“娘听不出来爹在撒谎吗？”
雪儿：“……”不想理三妹了。
按照爹的话来说，三妹就是天生与浪漫无缘的。
柔儿笑盈盈的，还能搭上几句腔：“娘不在意爹撒谎啊，这是夫妻间的日常……唔，情趣。”
曼儿又咬了两口哈密瓜，才道：“好无聊的情趣，也不晓得爹娘为啥脸都快笑烂了。”
“……你还小，你不懂。”
曼儿：“我确实不懂，也理解不了。谁要夸我白，我肯定觉得他睁眼瞎，得去看大夫了，而不是冲他笑……哦，我如果冲他笑了，一定是觉得他这话在讽刺我。那我肯定得揍一揍才舒坦。
娘为啥没揍爹？”
柔儿、雪儿：“……”听到三妹最后得出的结论，二人无语。
雪儿指了指自己脑袋：她还有救吗？
柔儿摇头：救不了，再世华佗来了也救不了，重新投胎也变不了。
……
今年有点旱，但不至于河川枯竭。
郭盛安观了下天色，知道接下来几个月都没雨后，便告知了村长，施行人力灌溉。
不仅是周围村子村民觉得倒霉，上次没信郭大郎，一趟又一趟地担水多累人啊，这次也没赶上机会。郭盛安也觉得凉水塞牙缝。
家中良田请的都是日工啊！多请一日就多给一日工钱，他心疼啊。
幸得四月初，衡仕书屋掌柜便将《鬼怪说》第二册分红就给送来了。
2954两。
他喜极而泣。
成功将买避暑山庄的银子赚了回来。
他不着急写新册子，而是在观察这十二个奴隶，发现没任何问题后，夏种完了，便在牙行买下十二个人的卖身契。
这些成年男子，正是干活的好把式，一个就得25两银子，12个人算下来得300两银子。再加上12个人一个月日工工钱10两800文，总共花了310两800文。
郭盛安很爽快给了。
不管做什么交易，牙行都有赚头，像那种千两以上的交易额，买家才会偶尔大方给忙前忙后的牙子一笔赏钱。所以这次买的奴隶，郭盛安并未额外给赏钱。
即便如此，牙子也笑开了花，竖起大拇指：“还是郭公子出手爽快。”
“客气了。”
这牙子是蒋牢头给牵的线，毕竟郭盛安要买田买铺啥的，事事都找蒋牢头，对方哪能忙得过来？
与牙子寒暄完，郭盛安便分配了12个奴仆的任务，只留6个在避暑山庄。
这六人要么关注地里异象，随时汇报给郭盛安，要么打扫偌大的避暑山庄，方便郭家人偶尔去游玩。
剩余六人分配到酒窖值夜班，也将豕牢的铁柱换了下来。
他将金宝和铁柱带在身边。
金宝当二房的顶梁柱培养，这个顶梁柱又与大山不同。
大山只要教会赚钱技能就成，金宝作为二弟的大儿子，既是二弟二弟妹的希望，又是未出生弟弟的榜样，自然得见解得开阔……至少得掌握钱生钱的本事，还得会管理人，以后二房吃穿不愁，还得奴仆成群伺候吧？
铁柱是当成管家来培养的。
12个奴仆，以及账房先生一家，都听从铁柱的，他以后只负责口述，让铁柱传达就成。
这样一来，省了不少外跑的功夫，在家中陪伴妻儿的时间更多些。
带铁柱认了一圈脸后，回归家里的郭盛安本想年底再为玉轩启蒙。
但，听月娘的意思，玉轩似乎从一月份开始，就如同开窍了般，吐字清晰有条理。
倒是玉凤，表达不清楚，还喜欢傻笑。
可把月娘愁坏了。
郭盛安安慰她：“这般大的孩子，都同玉凤差不多，月娘你多虑了。”
月娘回想了下，好像……是这样？
这便是心急则乱。
郭盛安看向玉轩：“相较于玉凤，这孩子倒给我惊喜连连。”
月娘顺着视线望去，最后不解地看向郭盛安，“怎么说？”
郭盛安习惯了卖关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取走玉轩眼前的书籍，晃了两下。
“我记得轩儿你看过三字经了吧？背来给爹爹听听。”
玉轩抬头，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趴在床上不动了。
月娘不可置信地看着郭盛安，但出于夫妻间的信任，到底没出声。
郭盛安再次摇晃出纸张晃动的声音，见玉轩耳廓轻微动了下，浅笑：“轩儿你还小，一定不知道大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最擅长抓住你们小辫子达成目的。譬如，爹想你背三字经，威胁便是：背不出来，以后都别看书了。”
玉轩没法装睡，软绵绵的肉胳膊撑起身。
小小的身躯还有些歪歪扭扭的，浅淡的眉毛拢成山，嘴里吐出奶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月娘惊得下颚险些掉地。
他们家竟然出了个……神童？！！
玉轩才多大？两岁半啊！
三岁才开始启蒙，他家玉轩就能吐字清晰背出三字经了？！
郭盛安听着玉轩背完，才点了点头，对上孩子专注的视线，笑了：“不错。”
孩子眉头继续紧蹙，就这样？
郭盛安：“背译文。”
玉轩迟疑了下，还是背了出来：“人刚刚出生时，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
直到玉轩背完，郭盛安提了更无理的要求：“倒背三字经。”
玉轩看向郭盛安，那眼睛有着稚子般的清澈，却，仿佛在说：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