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香把杭舒章抱回房间。
她坐在床边，轻握着杭舒章的手，颤着声道：“絮娘，你怎么又吓唬我。”
李卿盈小声安慰道：“姑母，小姑会好起来的，您别太伤心了，
若是小姑醒来，瞧见您伤心难过得消瘦了，小姑会心疼的。”
苏韵香看向李卿盈，有气无力道：“我知晓。”
李卿盈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默默的转身出去煎药了。
苏韵香看着杭舒章紧闭的双眼，喃喃道：“絮娘，你一定要醒来。你答应过我，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
苏韵香痴痴傻傻守在杭舒章的床前。
她静默着给杭舒章喂药，擦拭着脸和手。
第二日午后，杭舒章醒了过来。
不过。
她不记得苏韵香了。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杭舒章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韵香点点头，柔声道：“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妻子。”
“这......”杭舒章迟疑道，“哪有女娘与女娘成亲的？不会被世人打死么？”
“现如今，女娘与女娘成亲，合理合法，受律法保护。”
苏韵香想要伸手去握杭舒章的手，杭舒章避开了。
“这，我......”杭舒章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再说话。
苏韵香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记得我了不要紧，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这几日。
苏韵香给杭舒章说着两人一同经历的事情。
杭舒章听完之后叹道：“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是我听到你说的故事，我的心疼得厉害。”
静默了一息，杭舒章道：“也许我们曾经真的很亲密。”
苏韵香抓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无论你是否记得过去，我不准你离开我。”
杭舒章微微蹙眉，好似不喜苏韵香的亲密动作以及霸道的话语。
苏韵香无奈放开了她的手，有些丧气。
杭舒章感觉自己这般冷淡有些不妥。
可，当真有些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妻子这个事实。
苏韵香每日都在细细碎碎的说着往事，希望能让杭舒章记起一些事情。
“絮娘可曾记得你心口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么？”
杭舒章躺在摇椅上，伸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我不记得了。”杭舒章摇头。
苏韵香道：“那是圣元三十五年四月发生的事情，我中毒跌崖昏迷了三个月，是你以心头血为药引，救活了我。”
杭舒章闭上眼，脑子里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想要再记得清晰一些，却感觉脑子疼得厉害，她伸着手去捂头。
“絮娘，想不起来便罢了，别想了。”苏韵香看着杭舒章痛苦的模样，心痛不已，当即阻止了她。
“不想了，不想了，絮娘想不起来便罢了，只要你还好好的活着就成了。”苏韵香的声音带着心疼以及一丝恐慌。
杭舒章放下脑中的事情不去想，渐渐平息了下来。
李卿盈端着药进来，“姑母，该为小姑换药了。”
苏韵香微微颔首，“多谢弟妹。”
看着杭舒章开始结痂的额头，苏韵香小心翼翼的刮下伤口上的药渣，拧了帕子仔细的清理干净伤口后，再重新敷药。
杭舒章一动不动的任由着苏韵香动手换药，她闻着苏韵香靠近后袭来的冷香，心头感觉，这个味道很安心、很熟悉。
她偷眼去看，只能看见苏韵香的纤瘦的脖颈和光洁的下颚。
以及，心底有个想要亲近她的想法。
不成，自己怎会有这个念头？
杭舒章合上眼帘，撇开心头想要亲近苏韵香的欲念。
苏韵香换完药之后，退开了去。
那冷香忽而消失，杭舒章感觉心头有一瞬的怅然若失。
看着日益消瘦的李卿盈，苏韵香道：“近来絮娘身子多有不便，有劳弟妹操持家中事务又来伺候絮娘汤药，买上两房人回来吧。”
“伺候小姑是分内之事，这如何使得？”
苏韵香道：“话虽如此，但弟妹也有不能顾及之时，再者，葳儿、萤儿也该寻个人回来作伴了，现下杭家也算官宦门庭，出门总不能孤身一人吧。”
李卿盈点头应下，“是，我知晓了，待会我去叫牙人带人上门。”
杭舒章想插话，但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家人，可父母已逝，嘉树出征，家中只有一个大哥。
自己身子不便，大哥也不好时时来探。
杭舒章最后索性闭嘴。
*
次日，牙人领着一群人进了府。
李卿盈挑了四个丫鬟，两个小厮。
“老实做事，杭家不会亏待你们。”李卿盈看着站成一排的六人，冷声训话。
“是。”六人齐声应道。
李卿盈留下两个丫头给杭葳和程萤，另外的两个丫鬟都送到了苏韵香跟前。
“姑母，人我带来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苏韵香看了一眼，点头道谢，“有劳弟妹。”
她取了银钱递给李卿盈。
李卿盈道：“姑母这是拿我当外人不是？”
“弟妹只管收下就是，小叔俸禄不高，弟妹不必推却。”苏韵香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卿盈不再推拒，接过了银票，转身出去结钱给牙人。
苏韵香给两个丫头起了名字，一个叫玉昭，一个叫宝秀。
有了两个丫鬟，李卿盈清闲了不少。
苏韵香也轻松了不少。
宝秀负责杭舒章的吃食和汤药，近身照看。
玉昭负责浆洗洒扫等。
杭舒章院子里的事情少，两个丫鬟还是很清闲的。
苏韵香不是苛刻的人，并没有怎么规束两个丫鬟。
过了四五天，杭舒章伤口已经彻底结痂，勉强能自由活动了。
程萤和杭葳又被苏韵香抓来读书了。
杭葳道：“小姑，您气色好了许多，身子可还有何不适？”
“小姑奶奶当然没事。”程萤跑上前抱住了杭舒章的大腿。
杭舒章有些不习惯。她谁也不记得了，处理这些事情有些吃力。
苏韵香道：“萤儿别闹你小姑奶奶了，坐好，该读书了。”
“是。”程萤委委屈屈的坐到案前，开始诵读诗经。
杭葳也是坐下来开始诵读自己的书册。
原本是杭舒章给程萤教学的，结果她一下忘记了许多人，也忘记了许多事情。
能记得住的东西不过是此前杭隐尘教导给她的那些古板守旧又晦涩的经义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