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
从进入到燃料库开始，刑诏安就再没有见到过他的身影。
杨辉同样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他。
“是你把我的消息告诉季爻的吧？”刑诏安说话时，目光顺着锚点化成的细线一点点上移，最后定格在杨辉的右手手腕上。
原本还有些不解，细想又觉得正常。
既然要对付他，怎么可能会不多做几手准备，想来这条假锚点应该是季爻早就设置好的，就算计划失败，本体照样也能从这里安然无恙逃脱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杨辉始终保持沉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在他身后是可以离开燃料库的大门，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要走这一步，而假锚点的作用只是将这一步提前。
双方谁都不肯先一步做出行动，局面就这样陷入了僵持，直到刑诏安身后有队员出声提醒。
“队长，再不走可就要来不及了！”
他说的是他们临走时埋下的炸药。
炸药是闻绍带来的，本以为只能当个摆设，没想到最后还能派上用场。
刑诏安眼眸微沉，对着其他人挥了挥手，道：“动手吧。”
所有人瞬间蜂拥而上。
可偏偏，杨辉就在这时候说话了。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让人恶心吗？”
“就像现在这样，让别人替你去死的时候。”
“明明我和你和季爻一样都是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但我却只能成为你的手下，成为你发号施令时为你冲锋陷阵的炮灰，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刑诏安抽出腰间佩戴的新式异能手枪，将枪口对准杨辉的脑袋，“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公平，那就留着把这些话说给阎王爷听吧！”
弹腔内发出“咻”的一声轻响，下一瞬，能量弹就从枪口射出，径直朝眉心的方向射去。
预想中脑浆飞溅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包括能量弹在内的所有异能攻击都被一堵还在缓缓流动的沙墙吞噬。
而后在众人惊诧到瞳孔地震的目光中，将他们扔出来的异能尽数送还回去。
“嘭！嘭！嘭！”
地面连续发出数道剧烈的响动，刑诏安身边仅剩的那几个人就被干掉了一半。
杨辉也被沙墙的威力震惊得瞪大双眼，随即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忍不住仰头大笑两声。
“哈哈哈，黎明果然没有骗我，我的异能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异！”
再转头，看向刑诏安的眼神中除了怨恨，还多了份势在必得的野心。
“今天就是你刑诏安的死期！”
杨辉右腿后撤半步，紧接着整个人就化作离弦的飞箭，抡起拳头朝刑诏安的侧脸砸去。
拳头外还包裹了一层散发着黄光的碎石沙砾，一旦击中，轻则毁容，重则当场丧命。
刑诏安见他对自己下这么大狠手，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丝不忍顿时荡然无存，手腕翻转间掌心的手枪就变成了短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凌冽寒光。
用异能覆盖双眼在杨辉身上淡淡扫过，立马就从他的动作里找到了能够发起反击的破绽，并且主动迎了上去。
然而还不等两人正式交锋，杨辉就率先软了。
不是气势上的认输投降，而是物理意义上如同泄气的皮球般，全身的骨头都开始萎靡软化。
杨辉眼睁睁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逐渐失去力气垂掉下来，大腿和颈椎紧随其后内陷弯折，就连脑壳也快速塌陷下去。
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就这么气势汹汹地跪在了刑诏安面前，还是脸最先着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刑诏安连忙后退，十几步后才重新站定，似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倒地不起的杨辉，生怕这是引诱他上钩的陷阱。
起初杨辉还能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蛄蛹几下，发出几声惨叫，再往后就彻底不能动弹了，嗓子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刑诏安给距离自己最近的手下递了个眼神，对方就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在杨辉软趴趴地身体上踹了一脚，顺便给他翻了个面。
杨辉的脸已经被彻底压扁，看不清五官，甚至最基本的眨眼都做不到，时间一长，呼吸也变得困难。
即便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依旧双目赤红好似喷火，恨自己没能早点动手杀了刑诏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恨刑诏安将他当炮灰，却对真正的罪魁祸首黎明视而不见。
或许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敢。
见状，刑诏安只骂了句：“蠢货。”
而后又问：“你知道为什么你永远只能当个副手吗？”
“因为你永远也不敢取代比你强大千倍百倍的对手，比如黎明，哪怕是幻想。”
“可我敢，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不如你的人也敢。”
“就算是要和齐家合作，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亲手打破黎明对我们的桎梏，将他踩在脚底，并把他加注在我们身上的一切都通通还回去！”
刑诏安看向杨辉的眼神里带上了不屑，“至于你，就在这里慢慢的发烂发臭吧。”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落下，杨辉干瘪的皮肤又开始一点点膨胀，内里的骨头、肌肉、器官化成浓稠的血水，混杂在一起，在体内翻涌。
大脑尚且保留着最后一丝意志，但晶核在发生变异后就一直在泄露异能，现在已经变成空壳，挖出来也不能用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希望基地市内，随着仪器发出“滴”的一声尖锐嗡鸣，实验室某个屏幕上不断波动的心电图逐渐回归直线。
黎明听见响动，这才把目光从手里的小白鼠身上移开，抬头看过去。
看清楚标在右上角的名字后，眼睛微眯，不悦地“啧”了一声：“又失败了，没想到杨辉竟然会死的这么快，真是浪费了我这么好的实验材料。”
秦可心还是穿着她那身红裙，脚踩红色高跟鞋，坐在旁边的实验桌上，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撑在桌面上，扬起下巴时刻关注着大屏上的情况。
“博士别担心，虽然杨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失败了，但这次的实验还是有人成功的。”
黎明扶了扶护目镜，透明的镜片在灯光下闪过白光，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哦？是吗？”
“是啊，就是那个。”秦可心伸手一指，就落在了一个编号为E-7381的屏幕上。
“只要能把样本抓回来，从他身上重新提取血清数据，我们就能进一步掌控晶核的变异方向，这距离博士的目标不就更近一步了吗？”
黎明失笑摇头，“还差的远呢。”
“不过话说回来，博士的目标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