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集团就又自动跳转到双重人格的另一面，陆琦见过周衍训手下人的样子，那一身黑色的西装穿在身上，一手叉在腰部偏腰带的位置，板着脸忍着怒，发火的时候也不会提高音量，仍然是低音，一板一眼说出的冷话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陆琦看了也害怕。
那是前天下午的事情。当时矿场的事情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但对方来了个反侦查，手下人没了线索，把人给跟丢了，怯懦地报告给邱明，邱明就领他仨来办公室见周衍。
周衍不用脚踹人，也不喜欢动手，他没有任何暴力倾向，充其量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但他的话又不多，只是冷着脸在三个灰头土脸的手下人面前来回转，死一般地沉寂，中途还看了在自己位置上忙电脑文件的陆琦一眼，目光中的怒气带给无辜的她。
后来这事是怎么解决的，说来也怪，抽几根烟就好了。把三个废物从办公室赶走之后他在落地窗前站了半个小时，陆琦数着，一共抽了三根烟。
“一天三根，不能再多了。”
手上敲着电脑，陆琦瞟了周衍一眼，假装不经意地提醒，实则内心忐忑，生怕因为一句话周衍又把没撒完的火再转嫁到自己身上，但人家连眼神都没赏一个，径自插兜发呆。
又半个小时，周衍似乎想明白什么事情就出了办公室，直到下班陆琦也没见他的影。九点开门回来，身上凉凉的，还带着江水的潮气，二话不说抱了好久，低着声在陆琦耳旁说你身上好热，那时候是她刚洗完澡出来。
每次周衍开始粘人，陆琦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不能说的工作秘密。矿场事件解决了，是人为的刑事案件，警方破了案，但只不过是替罪羊出来顶了罪，周衍的目标不在这里，他及时堵住了意图嫁祸江大的缺口，带偏了警方的侦探方向，并且挖出了幕后的人是刘家善。
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报给了许宗寅，可他也一时不知道刘家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整垮自己其实用不着费这样的力，商业资本掠取争夺，阳谋阴谋的招许宗寅都接的住，但就是想不明白刘家善抛出矿场的指向究竟是在哪里。
按兵不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这是许宗寅给周衍的原话。
告一段落，陪老板在办公室坐到了快八点，突然问周衍吃饭没有，他说家里留了饭，秒懂，许宗寅就放他回来了。
除了喝酒的时候需要司机，大多时候是周衍自己开车，就当能在循环往复的棋局里随心所欲一些。路过大桥，把车停在一边站在桥上吹风，太凌厉，突然发现这样的日子过得没劲。
站在上空俯视这座繁忙的城市，抽不开身，巨大的囚笼早就困住了利欲熏心的他们，逃不掉也洗不净。
一直都是疲惫感巨多，严肃的脸上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止有工作上的，但在陆琦面前总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尽可能地保持纯粹，就算笑不出来，目光也不会那样冷漠又尖锐。
周衍知道她是无辜的。
商会上陆琦是处在商业圈中最边缘的那一个，许宗寅到场时所有的交谈声全部停止，目光一齐投向了他和身后的三个人身上，周衍和邱明大家眼熟，但就是没见过陆琦。
和刘家善的反应一样，也都以为是许宗寅交的小女朋友。
都是商界的老熟人，打招呼的时候开始探听，问许总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谁，之前怎么从来没见您带她出来。
“阿衍的秘书助理。”
许宗寅没想多解释，怎么定位陆琦的身份他也模棱两可，干脆把最能拿得上台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之后就是老一套的寒暄，提到陆琦时她笑着在前辈面前谦虚回应，周衍偶尔帮忙挡两句话，做着一个领导上司该做的事。
刘家善没来砸场子，他要是来周衍和陆琦的关系准露馅，不是没档次参加这种精英晚宴，相比于这种无意义的社交聚会来说，他选择去做更务实的事情。
许宗寅和其他老总聚在一起碰酒，周衍会跟在身旁替他挡几杯，没陆琦什么事，她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还没忘了邱明，他的级别不算高，也没有周衍那样应付场面的能力，简单和认识的人讲了几句之后也准备找位置休息，一扫眼看到陆琦独坐的背影，就端了两杯红酒坐到了她旁边。
“备一杯酒牢靠些，也是礼貌。”邱明递给陆琦，还不忘往周衍的方向瞥了一眼。
“真不知道叫咱俩来干嘛。”
“我是许总的安保，你是主任的，”邱明微笑，轻晃了晃酒杯，“一会去帮主任挡点酒吧，他一准会喝多。”
“我哪有那本事，谁让他非要喝的，活该。”
陆琦回头找寻了一下周衍的身影，墨蓝色的西装很容易定位，背影高挑，站的笔直。
“他要替许总挡酒，所以以往这种酒宴每次都喝醉。”
“那以前都是你送他回去吗？”
邱明点点头，“对。”
陆琦静默片刻，盯着面前的酒杯出了神。邱明只坐了一小会就去帮着撑场面，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来陆琦面前搭讪，她反感，但只能假笑着回话。
“周主任怎么找陆小姐当秘书助理？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眼光。”
“那你应该问他是怎么看上我的。”
“有男朋友吗？”
成年人的话语总是直言不讳，陆琦听得多了，还不至于惊吓。她不由自主瞄向周衍，福至心灵他也看向这边，不知道在和那群人聊些什么，嘻嘻哈哈的，看陆琦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
目光转回到搭讪人的脸上，长得还算可以，陆琦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陆小姐这么漂亮怎么还是单身？想必是身边还没有满意的男性吧？”
陆琦还是摇头，面部表情有些可爱。
“有啊。”
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欲再问，周衍已经走了过来。
“鲁经理好兴致。”
“周主任金屋藏娇，也好一副君子做派，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助理带在身边怎么没动心？”
周衍平静地与陆琦交换眼神，后者轻挑眉抿一口红酒，成功把自己置身事外。
“金屋藏娇谈不上，这不已经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