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地狼藉的办公室，童菲转头问郑百鸣。
“所以，你是看出了那个送水工有问题？”
老爷子点点头。
“今年给公司送水的人是个左撇子。”
“但那个人，不论是开门还是拉车，都是用的右手。”
“说明右手是他的惯用手。”
“就凭这个？”童菲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万一就是换人送了呢？”
郑百鸣摇摇头。
“我跟他握手的时候，发现他的指根处没有厚实的老茧。”
“显然，他并不是长期做这种粗活的人。”
“所以我才让人调了监控。”
“发现他是用密码打开了你的办公室，并且在里面呆了近20分钟。”
童菲明白了。
她办公室的门密码只有她和蔡熙知道。
在感慨的同时，童菲不禁重新审视起了老头。
她以前就听过老头的传说。
手段高明、胆大心细，在整个沪市的商业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天面对这样的事，老头仅凭一点常人不易察觉的细节，就能冷静睿智地作出判断。
果然，他是华鑫真正的定海神针！
“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很崇拜我。”
老头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猥琐。
“但我还是想提醒你，这次绑架是有预谋的！”
“并且，是公司内部人。”
童菲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办公室。
“保险箱被搬空，并且有人动过我的电脑。”
“我在保险箱里放了5个U盘，但电脑上只有3个U盘的插拔记录。”
“说明在看到第3个的时候，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你有怀疑对象了，是吗？”老爷子打断了童菲，他显然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童菲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老头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走吧，去我办公室聊聊。”
夜色降临。
沈璃的房间里灯光十分柔和。
陈渔静静地坐在床边，注视着刚刚死里逃生的沈璃。
此刻，沈璃高烧不退。
她虚弱地睁着眼睛，脸上带着些许未干的泪痕，从表情能看出她有一丝脆弱和痛苦。
陈渔心疼地握住沈璃的手，用低沉且温柔地声音说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沈璃看着陈渔有些黝黑脸，微微点点头，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是你救了我吗？”沈璃轻轻问。
陈渔知道，这一次大概是瞒不过去了，索性点头承认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沈璃自己也很纳闷，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她总感觉陈渔的身上，或者说是他的眼眸中，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神色。
她觉得陈渔的身上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个问题好似石沉大海，换来的只有短暂的沉默。
陈渔自己也知道，这次私自调集军队其实问题很严重。虽然是为了救人，但肯定免不了要挨处罚。
至于会怎么罚他，他也不清楚。
反正报告已经打了，具体怎么样就交给上头吧。
屋外，唐汐烧晚饭的“乒乒乓乓”不时传来。
陈渔犹豫了片刻，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相片递给沈璃。
照片中，一个小女孩正端个大脸盆，笑颜如花。
“这…是我？”沈璃疑惑。
陈渔点点头。
“我猜，你大概也已经忘了。”
沈璃没有说话，静静地听陈渔讲述这段往事。
她其实也很奇怪，按理说沈璃的记忆应该全都在她脑中了。
但偏偏就有一段时间，她怎么都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也许能从陈渔身上找到答案。
陈渔摸了摸沈璃额头的布，发现已经有些热了，于是起身重新拿了几块凉的湿纸巾盖在她的额头。
随后，便把一直藏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
15年前，陈渔的父亲生病过世。
陈渔伤心过度，过马路的时候不慎被大车撞断了腿。
医生说他很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那时，我每天都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看不到希望。”
“母亲每天要打三份工还欠下的医药费，有时候回来已经凌晨。”
“我就这么一个人坐着…坐着…”
“那时我觉得，我就是一头在荒芜的坟地里孤独等死的老象。”
也就是在那时候，沈璃出现了。
她觉得这个断腿的小男孩很可怜，因此经常会在放学后偷偷跑到他家。
有时候帮他换药；
有时候给他讲故事；
有时候教他学习功课；
有时候把自己的午饭分给他吃。
甚至别的孩子来嘲笑陈渔的时候，沈璃还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他们吵上一架。
“你就像是一束光，彻底驱散了我周围的阴霾。”
“让我原本黑白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让我感觉不再孤独。”
“只要看到你在，我就能开心地一直笑下去。”
讲到这里，陈渔竟然有些哽咽。
“从那以后我便发誓。”
“此生不娶她人，定要护你一世周全。”
“天下地下，无论谁欺负你，我都要他百倍偿还！”
沈璃感觉自己心化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陈渔，突然感觉一阵头疼。
脑海中那段失去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恢复。
她和陈渔童年的那些片段像过电影似的出现在眼前。
“陈渔，这个字你昨天又错了，罚抄！”
“陈渔，你看这个脸盆比你的脸还大！”
“陈渔，我知道换药很疼，你忍一下。”
“陈渔，等你站起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虽然相隔了15年，这些记忆竟然还是如此清晰。
沈璃顿时明白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沈璃并没有忘掉这段过往。
她一直都在很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段记忆，将它深深地看护在心里。
不被任何人发觉。
陈渔坐下来，重新握住沈璃的双手。
四目相对，两人一眼不发。
时间缓缓流过，暧昧的氛围慢慢上升。
下一秒，陈渔闭上眼睛，慢慢朝沈璃靠了过来。
沈璃顿时心跳加速、身体燥热起来。
她已经分不清楚是发烧还是房间温度太高。
只是觉得，氛围都被烘托到这个份上了，似乎不亲一下不太好。
她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发现手被陈渔紧紧握着，根本动弹不了。
陈渔的脸越靠越近，已经几乎快和她贴上。
沈璃彻底放弃了抵抗，索性也慢慢闭起了眼睛，开始迎了上去…
“老板！吃饭了！”
随着一声极不和谐的叫唤传来，唐汐推开了房门。
说时迟那时快。
沈璃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陈渔。
陈渔重心不稳，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他一度怀疑沈璃是不是真生病了，居然这么大力气。
“陈渔！你不知道璃宝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吗？”
唐汐愤愤不平，一把抓起陈渔就把他往门外推。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抓紧送外卖去吧。”
“晚上提成多。”
“我不！”陈渔突然倔强起来。
“我也受伤了，我也很虚弱。”
“我也想休息。”
“休什么休啊。”唐汐一脸不耐烦，继续推着陈渔。
“多赚点钱就不虚弱了！”
“快走快走！”
陈渔死命抓着门把手，就是不肯出房间。
这时，一声很轻的“哈哈”传来。
陈渔和唐汐听到声音，都惊讶地转过了头。
沈璃正开心地笑着。
陈渔和唐汐二人互相对望一眼，也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华鑫公司。
郑百鸣听完了童菲讲述的前因后果，缓缓叹了气。
“行了，我知道了。”
“我会去找孙文茂的。”
“你也受了惊吓，早点休息吧。”
童菲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
突然她似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着情绪低落的老头。
“陈渔今天杀人了，难道不会偿命吗？”
“放心吧，陈渔死不了，上头自然有人会保他。”
“你怎么会认识陈渔的？”
郑百鸣摇摇头，表示他现在还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