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佩佩神色一僵：“不，不可能，你，你怎么知道……”
“你可以偷看我的病例，我自然有办法拿到你的。”
早在冯佩佩给他下药之后，他就通过周泓生的手段，拿到了冯佩佩的确诊病例，白纸黑字，比她空口无凭可信多了。
时晔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饱含恶意的弧度，这是江知念从来没见过的一面：“我记得，你是孤儿吧……你信不信，我可以随时把你送进精神病院里去。”
冯佩佩惊恐地后退，嘴里小声呢喃道：“不，不可能，你骗我，你做不到，你在吓我，对不对。”
时晔目光下垂，以上位者的目光丝毫不带怜悯地看向冯佩佩，仿佛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垃圾：“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你这个怪物，你有病。”冯佩佩从时晔的眼中看到了某种笃定，这让她意识到，他的确有办法把自己送进去，“不，你不能把我关进去。”
“我为什么不行，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孤儿，没有人撑腰，注定要受人欺负。”他的目光越来越冷，楼道的白炽灯本来就暗沉，还时好时坏，在这种惨淡的光线下，时晔的表情越发让人觉得恐惧，“等我把你送进去了，你觉得还有谁会去把你接出来？”
直到这一刻，冯佩佩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抖着嘴唇盯着时晔。
时晔冷笑一声正要扭头离开，忽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浮现在心头，带着不好的预感，他慢慢抬起头，一眼看到了扶着栏杆站着的，神色慌张的江知念。
「她都知道了。」
「被他发现了。」
两人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一句话，这句话让他们两个仿佛都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好半天，时晔顺着楼梯走了上来，轻轻扶住了江知念的手臂：“你是来找我的吗？”
江知念回过神来，也想着赶紧遮掩过这个话题：“啊，对，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刚到这里，就看到你们好像有事在说，我就没下去。”
她本来想加一句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可是又觉得好像有点欲盖弥彰，这一犹豫的间隙里，冯佩佩已经回过神来，开始拖人下水。
“江知念，你老公有病，精神病，他是个魔鬼，江知念，你快点离开他。”
江知念扭头，看到站在楼梯下看向自己的冯佩佩心情有些复杂，她是真的不知道，冯佩佩竟然有精神分裂症……
那，院长妈妈也知道这件事吗？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有家长来领养小朋友，院长妈妈都不会带冯佩佩出来，所以，其实是这个原因吗？
冯佩佩意识到江知念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同情，不由得愤怒，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江知念的同情，这让她更加痛苦：“江知念，你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是在可怜我吗？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知道吗，我在福利院里，最讨厌的就是你。”
她还想再说点恶毒的话去攻击江知念，却被时晔看过来的眼神吓得一哽，张不了嘴。
时晔收回目光，拍了拍江知念的手臂：“走吧，先去食堂吃饭。”
江知念最后扫了一眼冯佩佩的肚子，点了点头，跟着时晔离开了楼梯间。
气氛一时有点沉默的尴尬。
“手术怎么样了？”他问的是小雨的手术，算是个不错的话题。
“还没结束，院长妈妈在那里守着，我一会要去换她吃饭。”
“一会直接打包一份饭吧，不然晚了就没什么吃的了。”
“好。”
两人挽着手臂朝食堂走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小雨的手术很成功，江知念陪着他回到病房，然后坐在一边耐心地等他醒来。
“院长妈妈……佩佩的事情，你知道，是吗？”
“什么，事情？”
江知念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院长妈妈愣了一下，长叹一声：“你都知道了……佩佩……她妈妈是我年轻的时候救助的一个流浪女，因为带着孩子，所以被送到了福利院，结果来了没多久，忽然犯了病，跑到马路中间，死了。”
从那以后，她对佩佩就一直有些愧疚，却也不敢真的让她被人领养走，就怕遗传了她妈妈的毛病，回头害了人家。
江知念静静地坐着，想着心事，没再说话。
……
晚上回到家，时晔依旧去厨房洗手做饭，江知念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下午查了资料，知道冯佩佩的「精神分裂」属于一种可能会遗传的疾病，那时晔的问题呢，也会……遗传吗？
这个猜想让她坐立不安。
吃完饭后，时晔要去厨房切水果，却被江知念一把拉住了手臂。
“时晔，我有话和你说。”
时晔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江知念：“说吧。”
“就是，你的问题……会遗传吗？”
时晔站在厨房门口，背后是厨房明亮却阴冷的白炽灯，面前则是走廊温暖而昏暗的暖灯，在这半明半昧的交织中，时晔的脸色慢慢淡了下来。
“阿斯伯格，算是孤独症谱系的一种，但又不完全相同，不遗传。”
“那你爸爸……”
“他算是反社会人格，也许有点关系，不过我还有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是普通人。”
阿斯伯格的发病率极低，而他又属于非常轻度的那种，除了情感障碍之外，目前其他方面都一切正常，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据他所知，他的某个长了雀斑的弟弟已经有了孩子，目前来说一切正常。
江知念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不遗传就好。”
“如果会遗传，我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
从时晔的语气里，江知念第一次听到了「怒意」，不由得有些慌乱，过去他们在一起，时晔就像大海，对她总是包容和温和的。
可这一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时晔的情绪。
“时晔，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