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炉找到了，黎陵组却并没有离开庭阳城，紫笛说想要在九月初十之前把承诺的改良版传音扣制作出来。不过，白牙看出来了，这三小子是在特地等她一起走。
黎陵和落琰原本想帮着镖局做点儿事，发发宣传单啊拉拉客户什么的，不过，白牙说暂时不用，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路打通，第一趟镖主要就是熟悉路线，订单的事有杜衡他们几个在就足够了。
于是，黎陵没事便继续研究符术，落琰几乎每天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睡大觉，实际上，他是在修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说不定识海里正有两个分身在打架。
白牙看他们如此认真，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在圣殿的学习，跟在巫师学院是一样的吗？”
黎陵摇头，“有些不一样。学院的学习主要靠老师教，进入圣殿之后要学会自己修炼。”他顿了顿，道：“圣灵学院的档案馆对学生来说是禁地，但对圣殿弟子那就是普通的图书馆。听说在圣殿之中另外还有一座图书馆，那才是真正的禁地。”
白牙笑了，道：“这样就没问题了。”
黎陵不解。
白牙却只是摆了摆手，叫上白鹰和小白一起出门了。
黎陵起身叫住了她，道：“小牙，天气转凉了，买几件厚点儿的衣服备着，小心着凉了。”
白牙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哦”了一声，点头。
祭月节过了，巫师学院也都开学了，巫师们该离开的也都离开了，帝都里虽然仍旧热闹，相比前段时间还是冷清了不少。
听见卖冰糖葫芦的叫卖声，白牙感觉有些亲切，问道：“阿鹰，吃冰糖葫芦吗？”
白鹰抬眼看她，见到她眼底的微笑，也笑了，点头，“嗯！吃。”
白牙买了三根，三个人一人一根。
白鹰见到红彤彤的果子，似乎有些感兴趣，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就是有些粘牙。
小白很喜欢吃甜食，吃完了之后看白牙，“你不喜欢？”
白牙喜欢冰糖葫芦，但只喜欢看，不喜欢吃，手中的冰糖葫芦都没动。她转头看他，伸手揉她的脑袋，“吃多了会长蛀牙的。”
小白正想反驳，刚张了张嘴就发现不对劲，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确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觉，皱眉道：“怎么这么冷？”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可即便是普通人，这季节手也不会冻得跟冰块儿似的啊。
白牙把手抽了回来，道：“最近在练习一种冰系巫术。”
小白皱眉，指了指一旁的成衣店，道：“买几件冬衣。”
白牙想起黎陵出门前那句话，恍然——原来是看出来了吗？不过，这可不是冬衣能解决的。她说：“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再买。”
小白问道：“我们去哪儿？”
白牙道：“鸿运农庄。”
白牙是去鸿运农庄找苏寻的。若是说她之前对招揽苏寻还有所疑虑，那么，昨日听完他的故事之后，她就决定了，一定要把这人给收了。
到了鸿运农庄，门侍见到她便道：“小牙妹妹啊，庄主出门了。”
白牙问道：“去哪儿呢？”
门侍道：“他驾了马车，应该是去有丘部落了。”
白牙点头，想起之前那座阵法的事，不知道有没有解决。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有些不解，问道：“师兄，巫朌老师去有丘部落的时候，为什么总要驾着马车呢？”
即便是进货，不是还有乾坤袋和纳戒吗？
门侍耸了耸肩，“大概是不愿意走路？”
白牙笑了，道：“我不找你们庄主，苏寻在吗？”
门侍有些不解，“苏寻？那个表演傀儡戏的卖艺人吗？小牙妹妹找他做什么？”
白牙随口道：“之前跟他订了一批货，来看看进度。”
门侍点头，请她进去了，道：“原来如此。他不在凤仙宫的话，就在实验田那边的小屋里，需要带路的话就找护卫队。”
白牙搁这儿还比较熟，尤其是实验田。可是，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实验田还有个小屋的？哪里不只有一栋实验楼吗？实验田旁边倒是有几个仓库，是放农具和杂物的。
白牙跟护卫队问了路，最后才在实验田旁边的一座树林里找到了一座茅草屋——
小屋很小，看上去并不比那几间仓库舒服，被周围的灌木挡的严严实实的，即便是正午阳光也很难照进屋内。
苏寻此刻就在小屋门口，正坐在木桩上修理着几个傀儡人。傀儡人被肢解了，四肢和身体杂乱的摆放着，比之前白牙看到的要大很多，组装起来的话，估计跟白鹰差不多大。
白牙故意弄出了脚步声，苏寻抬头，见到她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白牙直言道：“当然是聘请你，苏寻，你跟我走好不好？”
苏寻低头，继续修傀儡，没有回答。
门口摆着很多的木雕，有傀儡，也有许多玩具，白鹰和小白都很好奇，到那边玩了起来。白牙走到苏寻对面，伸手把冰糖葫芦送他面前，道：“送你的。”
苏寻侧了侧身，“无功不受禄。”
白牙道：“只是一根冰糖葫芦而已，你怕什么？难道一根冰糖葫芦就能收买你？”
苏寻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
白牙挑眉，“我喜欢。”
她把糖葫芦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边皱眉，“真甜！”
——那语气，像是在抱怨太苦……喜欢的是苏寻那句话，并不是糖葫芦。
白牙打量着地上的散落的傀儡——
这傀儡雕刻的是个男孩，穿了一身皮甲，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修补过的痕迹，还有些掉色了，皮甲也破破烂烂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了。
白牙问道：“没有提线？”
苏寻瞧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这么大的傀儡，能用线提起来吗？”
苏寻表演的傀儡戏是提线木偶戏，一般都很小个儿，像这种跟真人等大的傀儡，表演的时候估计要站在楼上控制一楼的傀儡了。
白牙明白了，普通人表演傀儡戏是不需要这么大的傀儡的，这是专门为巫师准备的。它不是用提线控制的，而是用灵力控制的。
白牙突然道：“这个傀儡是你父亲送你的吗？”
苏寻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会儿，又开始继续为傀儡上色，“是庄主告诉你的吗？”
白牙摇了摇头，“不是。我每次擦我师父送我的刀时，大概跟你现在的眼神差不多。”
苏寻微微一怔。
白牙起身，往小白和白鹰那边看过去——
小白正拿着一只白兔端详着，白鹰拿了一只白鹰回头看她，道：“姐姐，看，白鹰！”
白牙笑了笑，“对，跟你的名字一样。”
她转头看向苏寻，问道：“苏寻，这两个能卖给我吗？”
苏寻没有抬头，手中的活也没有停，道：“喜欢的话就拿走吧，放这里也是等着腐烂。”
白牙笑了，“那谢谢你。小白，阿鹰，还不道谢？”
白鹰脆生生道：“谢谢苏寻哥哥。”
小白简单道：“谢谢。”
白牙挥了挥手，道：“我先走了。苏寻，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下呗，我会再来的。”
苏寻突然开口，冷冷道：“再来看我的笑话吗？！”
他起身，自她进来之后第一次直视她，眉毛倒竖，瞪红了一双眼，似乎已经出离了愤怒，“我这里不欢迎你。”
白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一只手拍了拍准备白鹰——这小子刚刚还甜腻腻的叫人“苏寻哥哥”，这会儿就咬牙切齿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白牙微微躬身，道：“打扰了。”
苏寻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白色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那三个白色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他才脱力般的坐了下来，手中的画笔脱落，伸手捂住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再为此而哭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