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妖族几乎每隔半个时辰来偷一次营。
开始几次，白牙跑出去凑热闹，刚好碰到明昭，他劝白牙回去睡觉，说道：“今晚打不起来的，这是妖族惯用的伎俩。”
前世白牙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少数人的战场，还是第一次置身这种两军对垒的古战场，身临其境的感觉和在影视中看到的感觉很不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是演习，但听见那此起彼伏的兽吼，听见密集的鼓点低沉的号角不停歇的马蹄，还有战士们的声声呐喊，全身的肌肉还是都紧绷了起来，心中有一丝震撼，一丝兴奋，一丝紧张，还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哀伤——
她确认了很多次，那的确是哀伤，不痛苦，只是觉得凉。
白牙回去的时候，却见非歆也起来了，还换了一身夜行衣。她扔给白牙一套黑衣，“赶紧换上。”
白牙问道：“干嘛去？”
非歆整了整腰带，抬眼看她，“当然是去偷营啊，不是说好了吗？”说着，做了个枭首的动作，“斩首行动。”
白牙道：“那是你说的，我说的是带领妖族来攻营。”
非歆道：“不冲突。妖族是强者为尊的世界，你想当妖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打败现在的妖王。”
白牙可不是这个意思，道：“这不重要。现在是战争时期，不好擅自行动。”
非歆道：“我又不是兵。而且，我们也不算私自行动，我会给父亲留书的。”
先斩后奏还不叫私自行动呢？
白牙道：“你爹知道了之后，不会罚你吗？”
非歆肯定道：“只要我们成功了，一切都没问题。”
白牙无奈，低头扶额——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非歆拉着她的胳膊，露出一脸委屈的神情，“小牙，你原本打算一个人去的是不是？果然，你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不想跟我玩……”
白牙还真是这么想的……虽然知道她这模样是装出来的，但白牙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行。”
——看非歆这劲头，不跟她一起出去她指不定就自己跑出去了。白牙还真有些不放心……她白天睡那么多，就是为了晚上出逃的吗？
非歆笑着挑眉，旋转着跳到小白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脖子，道：“小白，女孩子换衣服呢，出去守着。”
小白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牙一眼，眼中透出笑意，转身，溜达出去了。
非歆问道：“他那什么眼神？”
白牙道：“眼睛抽筋。”
非歆笑，伸手拿衣服，催促道：“小牙别站着不动啊，赶紧换衣服。”
白牙懒得脱衣服，披了件黑色的斗篷，道：“就这样吧。”
两人准备妥当，出门的时候，见小白蹲在门前，跟镇门兽似的，威风凛凛的很是引人注目。
非歆道：“是不是要把小白也弄成黑色？”
小白往后退了一步，实力拒绝。
白牙朝他招了招手，“先变成小狗，出去了再变回来。”
白牙把变成小白狗的小白抱起来，用宽大的斗篷一遮，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两人挑了个妖兽来袭的时刻，从另一边出了营，虽然前面的战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夜空中时不时飞过的惊比鸟，两人还是不得不倍加小心。
禁卫军的岗哨沿着军营一直延伸至河边。过了河，便是妖族大军的领地了，站在河边能够看到对面妖族的守军。
过河的时候，白牙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拉了非歆一把，“好像不对劲。”
她伸手指了指白日里人妖双方挑将的方向，道：“好像有人。”
非歆道：“很正常啊，是看守赌注的禁卫军。放心吧，妖族不会来抢赌注的，那样就相当于他们自动认输了。”
白牙道：“不对。你听——”她说着侧了侧耳朵，微微垂眸，良久，倏忽一下睁开眼睛，道：“是第三方势力，我们过去看看。”
非歆什么都没听到，但她相信白牙的判断，很快跟了上去。
河边，看守赌注的禁卫军已经倒下了，车上的红布被掀开了一半，一个蓝衣人正挑拣着车上的金银玉器，此刻正拿了一支白玉簪回头看身边的人，问道：“双行，你看这个漂亮不？”
黑衣人没理他，转身，看向了一旁黑暗的丛林——
白牙听到这个声音，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淡淡道：“很漂亮，可惜，跟你不搭。”
蓝衣人转头，月光下的一张脸宛若白玉雕，正是冰衣。他身旁的黑衣人便是双行了。
冰衣见到白牙的时候很是惊喜，眼中闪着星光，“怎么跟我不搭了？”
白牙走近了，抬手抢过他手中的玉簪，放回原处，道：“美玉赠君子，你觉得你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哪一点像君子？”
她说着，检查了下倒地的几个禁卫军，发现他们都只是晕倒了，松了口气。
非歆在洛城的时候是见过冰衣和双行的，不过，并不知道他们来了庭阳城。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冰衣一番——
一身的珠光宝气，白牙叫他人形宝库还真没叫错。不过，白牙有些不公允的是，他这么穿一点都不显俗气，反倒让那张原本因为过于精致而显得有些冰冷的脸多了几分生气。
非歆道：“看着也不像个落魄的，怎么喜欢偷东西呢？”
因为上次被白牙编排了一出“恶仆窃主”的戏码，冰衣现在对“偷”这词儿有些敏感，听言难得的蹙了蹙眉，道：“这些难道不是献给河伯的祭品？”
非歆眨了眨眼，“你见过如此潦草的祭祀？”
白牙看了眼远处的夜空，提醒道：“快走。”
冰衣和双行也听到了动静，赶紧跳入了水中。白牙推了非歆一把，“跟上他们。”然后，抱着小白轻轻打了响指，也跳了下去……就在她落入水中的瞬间，夜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哔——”
这条河流是路亚河的支流，四人顺河而下，在入河口处上了岸。
白牙放下小白，用灵力弄干衣服，一边问冰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冰衣道：“来找你的啊。听说你在这边打猎，好玩么？”
白牙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你也知道那是赌注，不是祭品啊。果然还是在偷。”
冰衣脸色微红，道：“总比你明目张胆的抢劫来得好。”
白牙斜了他一眼，“我那是在帮你，还是说你宁愿去坐牢？”
冰衣说不过她，转移着话题，一脸惊讶的看向小白，道：“小白身上居然没有水，怎么做到的？”
非歆无情的拆穿了他，“河伯大人，您也没湿身。”
白牙“噗”的一声笑出来。
冰衣有些莫名，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道：“那怎么能一样，我是河伯么。”
小白怕水，白牙在跳水之前特地给他弄了个灵力球，身上一根毛都没湿。
白牙道：“一个小技巧而已。既然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冰衣惊喜道：“你这是在邀请我？”
白牙点头，“是啊，介绍个朋友给你们认识。不过，我那朋友主要是想认识下双行，你就是顺带的。”
那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双行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