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祭司和萧家军回京的缘故，击鞠赛的决赛推迟到了午后。
在妖兽之乱平息之后，大多数巫师都离开了朝风城，但巫彭和萧南并没有急着返程。他们对山鬼的巢穴和这场妖兽之乱的经过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之前右相东方湛在击鞠赛开幕仪式上讲的那些线索都是他们的调查成果。
司徒王莲和神只阁的司镜先生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巫师和百姓们夹道欢迎大祭司的归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萧南和吴氏兄妹，后面的抬轿里坐的是大祭司巫彭，而在轿子两边骑马的则是巫即、巫朌、巫真和巫罗。再往后，就是一排排整齐的士兵了。
轩辕帝带着文武百官在皇城门口等待，下了城楼亲自扶了大祭司下轿，犒赏了萧家军，宣布这次前往朝风城平叛妖兽之乱的士兵全部晋升为巫师，丘泽先生当场给所有士兵颁发了徽章……
前来看热闹的巫师很多，普通百姓也很多，白牙和圣灵少年们也在其中。
白牙正四处张望，一旁的重伊单手抱着小虫子，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小牙，你在找谁？冰衣吗？”
白牙白了他一眼，道：“我在想，若是我是黑巫师，肯定不会错过这种热闹。”
重伊瞪她，“说什么呢？”
秦延抬手拍他，道：“瞎激动什么？小牙的意思是说，黑巫师可能也混在人群中。”
星渊就站在他们身后，听言抬手敲了敲三人的脑袋，道：“就算黑巫师站在你俩身边，你们能认出来吗？有这工夫不如好好想想下午的比赛。”
——难怪巫朌要把这群孩子困在鸿运农庄，这要真放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祸呢。
在星渊左边是燕承影，再过去就是盖仑。就在星渊话音落地的是，盖仑突然伸手，指向街道对面的一个小巷口，开口道：“你们看那边，那个老人和少年。”
白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就找了盖仑说的那两个人——
老人很老，有点驼背，脸上的皱纹很深，长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脸色却是苍白的，眼神有些散，像是久病不愈的绝症患者。
少年大概十五岁，平平淡淡一张脸，长得并不算很俊俏，但面色红润，眼神里像是闪着光，看着很有生气。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老人，很普通的少年，但站在一起，强烈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盖仑肯定不会因为这个而关注这两人。
“昨天轩辕客栈失踪的那对师徒。”
盖仑这话一出口，一群人都很是惊讶——不是失踪了吗？这么快就找到了？城防军的效率够高的啊。
盖仑道：“昨晚半夜回来的，把店小二吓了一跳。这对师徒就住在我旁边的房间，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练功，听见他们跟小二的对话，他们半个月前出去打猎去了，说是想在祭月节献给神明好一点的祭品。”
昨天上午店小二才跟城防军报了失踪，而且，因为冰衣和双行在轩辕客栈的那一场打闹，不过半天的时间，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这案子了，结果失踪的人当天晚上人就回来了？还是自己跑回来的？
这乌龙闹的！
白牙托着下巴，“我怎么觉得他们有些眼熟？”她最近倒是经常往轩辕客栈跑，不过，也是因为击鞠赛的缘故，就是这十来天的事……
盖仑继续道：“我原本也以为这事就是个误会。不过，有点奇怪。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店小二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时候吓了一跳，说老人才出去半个月怎么像是离开了三十年。我昨晚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今早看到的他们的时候才明白，老人以前没这么老。那位少年解释说，他们在森林打猎的时候，他家师父受了伤，灵力流失了大半，所以才会这样。”
星渊道：“这很正常。很多巫师都会用灵力来维持外表的年轻，不过在灵力消耗过多或者受伤的时候，就会恢复原本的面貌。”
盖仑道：“问题在于那个少年。我总觉得，他好像变年轻了，也不对，怎么说呢，就是看上去更自信，也更有活力，就像是身体里装满了力量想要爆发。你们能明白吗？”
没有对比，其他人很难想象。星渊道：“年轻气盛么，厌离也这样。”
盖仑有些无力，转而问道：“承影，你有这种感觉吗？”
燕承影和秋冬生也是住在轩辕居的，也是在同一楼层，不过，两人跟星渊不一样，对旁人都不怎么关心，之前都没怎么注意这对师徒。
倒是白牙，听盖仑这么一说，想起来之前她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她第一次去找燕承影和秋冬生的时候，在轩辕居门口差点撞到了两个人，跟眼前这对师徒很像。
她记得她撞到的两人的确是一对师徒，不过，当时那位差点被撞倒的老者看上去挺有精神的，的确没有现在这般老态龙钟。而那位少年……年龄上看不出太大的差距，但眼神似乎不一样了……
白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盖仑的意思是说，老人把自己的寿命转移给那位少年？”
一群人惊愕——这怎么可能？！
盖仑眼睛亮了亮，很高兴终于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不过，他摇了摇头，道：“也没这么夸张，转移寿命是不可能。我是觉得，老人把自己的灵力给了自家弟子。”
白牙眨眼，“还可以这样吗？若是巫罗老师把自己的灵力都传给大虫子，大虫子就能立马成为一代宗师了吗？”
在武侠故事中，有很多这种情节。绝世高手在去世前把自己的内力传给一个年轻人，而那年轻人就立马从一个菜鸟成长为无人能敌的高手。可是，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有弊无利。
这对巫师来说也是一样的。
巫师体内的灵力上限是由灵脉决定的。如果把灵脉看作一条河流，灵力就好比河流中流动的水。河道容量是有限的，河水太多，最终只会冲垮堤岸。
巫师的灵力消耗之后，可以通过冥想或者灵石来补充灵力。不过，即便是在饱和状态，也很少有巫师体内的灵力是状态是圆满的，也就是让灵脉中充满灵力。
在从前以实力评判巫师等级的时代，能够让灵脉中的灵力达到圆满状态是成为宗师的标志。通过外力的干预，比如说宗师灌入灵力，的确也能够让灵力达到圆满。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灵力是会消耗的，而消耗之后，它再次回复的时候，仍旧只能达到自身的实力水平。
所以，“灌顶”这种方式，只可用来应急，对提升实力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一个不小心还会损伤灵脉。
狙如道：“这方面妖兽就比巫师方便多了。妖兽死亡之后，内丹还能帮助自己的族人提升等级。人族就只能任由自己多年修炼的心血化为虚无。”
秦延反驳道：“也不能这么说。巫师死亡后灵力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化成了元气，回归自然。正是这样，神隐大陆的巫师才能得以传承。”
白牙有些惊讶——秦医生这番言论提及的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神隐大陆的巫师可很少会有这种意识。
盖仑把话题拉回到那对师徒身上，道：“如果是黑巫术呢？”
众人一怔。
摇光走到盖仑身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小伦，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在森林里遇到了一只高级妖兽，师父在跟妖兽战斗的时候受了伤，但最后他还是杀死了妖兽，把妖兽的内丹给徒弟吃了。”
众人齐齐点头——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盖仑是太想给自家哥哥报仇了，什么事都第一个想到黑巫师。
秦延道：“黑巫术哪有那么容易得到，顶多也就是他们一族的秘术。”
已经快到午时了，大祭司已经跟着轩辕帝进了皇城，人群也渐渐散开了。盖仑抬眼看了眼头顶的刺目的烈日，努力睁大了眼睛，“抱歉。”
摇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