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将重伊挡在身后，一圈符纸升起，将两人围在中间……白牙在原地慢慢的转着圈，抬眼打量着这群鬼，另一只手却将一叠符纸偷偷塞进了重伊手里，低声道：“大虫子，这个你拿着，等会儿我喊的时候，你直接往前冲，不管听见什么声音不要回头，明白？”
重伊一惊，“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白牙微微皱眉，“听着，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去。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只会让我分心。跑到洞穴的尽头，就能见到那只龙了。你自己小心些，我很快就会追上去的。”
周围的鬼似乎等不及了，开始进攻……白牙一拳击出，直接将一张符纸击在前方一只鬼的脑门上，同时，另一只手直接将重伊甩了出去，大叫一声：“快跑！”
重伊飞出去老远，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才停下，回头——
白牙正在跟几只鬼缠斗，不过动作很快，翻飞的白衣几乎与那群鬼缠绕在一起，他根本就看不清。
突然，两只鬼似乎发现了落单的重伊，往这边看了一眼……重伊一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快走啊，发什么呆？！”
白牙很快发现了那两只准备撤离战场的鬼，一个飞脚踢了过来，脚尖电光闪烁，隐隐带着雷鸣……两只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很快放弃了重伊，重新扑进了战圈……
重伊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而他，在这里也只会拖后腿……
那边，白牙见他离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她的动作是很快，但快不过几乎没有重量的灵体。
对手是鬼族，一般的攻击无效，每一招都必须夹带灵力攻击。雷系攻击对鬼族是最有效的，但双拳不敌四手，对方的动作又太过诡异莫测，她在用符纸封印了一半敌人的时候，感觉身体有些使不上力了——
鬼族的进攻不会有外伤，却会让人感到疲惫。
白牙握了握拳，微微躬身，重重的喘息着，却不敢放松警惕——这群鬼真难缠……必须让他们吃点儿苦头吗？
白牙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围攻的鬼群突然后退了，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也不知在商量着什么对策。
一个长头发的女鬼看了白牙一眼，小声道：“这丫头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打中了她。”
另外几只鬼跟着点头，“我也打中了……打中了……打中了……为什么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
鬼族对人族最大的伤害是魂魄上的攻击。即便是在巫师当中，除了魂师之外，很少有巫师能够对魂魄上的攻击形成有效的防护，一般都只是靠强大的精神力来守护魂魄。但即便如此，识海也很容易震荡受伤。
不过，刚刚有几只鬼的进攻几乎是直击白牙的识海，他们明明看到这小丫头有些晕，但几乎只一瞬间，她就没事了？更不用说对她的魂魄造成伤害了……她只是身体上很累，但那双专注眼睛，却让鬼群有些害怕了……
这怎么可能？
她不过只是人族的小女孩而已，精神力再如何强大，怎么会接连受到这么强的攻击都跟没事人似的？
他们可是鬼厉！
一只圆眼睛的小个子鬼舔了舔嘴唇，“别怕，一起上，她快没力气了。”
长头发的女鬼点头，“就是，就算精神力强大又如何？终究不过肉体凡胎。”
白牙见他们冲过来，咬了咬牙，攥紧的拳头上缠绕着雷电——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些鬼，都是被镇压在石碑下的那些冤魂所化……原来并不是几百只，而是几千只吗？或许上万？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伤害他们。
是因为同情吗？
或许。
但，当她此刻感受到自己拳头上的风雷之力，突然意识到，她其实非常的软弱——
她不伤害他们，只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只是怕麻烦。
鬼族是很记仇的。
一旦她现在杀死了一只鬼，日后，她再说想要帮助他们，还会有人相信她吗？
她说要度化他们。
可，她并不愿意舍弃自己，哪怕冒一点风险……
为什么呢？
她太无能，无法在不使用暴力的手段下解决问题？还是说，她终究还是对杀戮产生的依赖，不愿意去想更好的解决方法？
或许，只是因为她没那么善良……
为什么会悲伤呢？
她在推开小师妹的那一刻，在加入组织的那一刻，在射出第一颗子弹的那一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没那么善良……
没那么善良……
那么善良……
善良吗……
那是一种怎样的善良呢？
眼前突然出现一点白光，骤然炸裂——
跟梦中的那颗照明弹真像……
她这么想着，身体渐渐的倒下，手中的风雷无声消散……
就在她倒地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接住了她……黑衣人抬头，看着前方吓得躲进墙壁里的鬼厉们，淡淡道：“还不走？”
鬼厉们瑟缩了一下，刚准备消失的时候，再次听见黑衣人的声音：“把你们的同伴都带走。”
说着，黑衣人抬手，风起，那几道封印鬼厉的符纸消散，其他鬼厉连忙拉着还未清醒的同伴离开……
微风轻拂，水中的水婴露出水面，好奇的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在看到他脸上的黑面具时，歪了歪头——这是什么东西？是人类吗？
黑面具低头，看着女孩苍白的脸，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低声道：“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你不可以受伤……即便是这种时候，你也不愿意使用巫术吗？你的底线，到底是那个人，还是……”
他还未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和重重的喘气声——
“小牙！小牙！我来了，你在哪里？小牙……呃……”
是重伊返回了。
他跑掉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白牙一直都没出现……他渐渐意识到，他会逃跑，不是因为白牙很厉害，而是因为……他太胆小……意识到这点，他觉得有些羞耻……他必须回来……
当他看到平静的战场，看到倒地的白牙，心中不由一紧，怔愣了半晌，“小牙怎么了？”
黑面具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真是个莽撞的家伙。
他道：“她晕倒了。”
重伊这才注意到，抱着白牙是个陌生的男子，“你又是谁？是你救了她？”
黑面具把白牙放到地上，靠墙躺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她很快就会醒了。”
重伊见他要走，往前追了两步，“喂，你叫什么名字？”
黑面具没有理他，很快消失在洞穴深处……
“大虫子？”
重伊听见白牙的声音，连忙转头看她，“小牙，你醒了？”
白牙皱了皱眉，“你怎么回来了？那些鬼厉呢？是你打走的？”
重伊摇头，“不是，是个带着黑面具的黑衣人……”
白牙一惊，猛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襟，“他人呢？”
重伊伸手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刚走……”
白牙转头看过去——
洞穴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她起身，想要追过去，但刚跑了两步，就直接倒了下去……重伊赶紧扶住她，“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白牙摇了摇头，道：“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盘腿坐了下来，运转灵力来恢复体力……
重伊在一旁给她护法，一边问道：“小牙，那个人，你认识啊？”
白牙想了想，道：“记得你喝醉酒的那晚么？送你回客栈的就是一个带着黑面具的巫师。还有，后来在北峰，小胡子说，救我的那个巫师，也带着黑面具。”
重伊点头，这些事之前白牙说过，不过，“是同一个人吗？”
白牙道：“我感觉是。”
她想了想，道：“他好像认识我。”
重伊转头看她，“但你不认识他。”
白牙点头。
重伊道：“他或许是你曾经认识的人。”
白牙觉得，或许，他认识的，是这个世界的“曦和”……还有，她晕倒的那一刻，看到的那团光……是传说中的“神赐之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