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
承乾宫三人，若是静嫔所为，那皇帝在意的，应该更是她是公主的生母，和皇后没什么干系；至于那位芳美人，虽说是潜邸旧人，但是婢女出身，又不得皇帝喜爱，不会有此顾忌。
所以，剩下就只有周婉一个可能了。
林烟织想到那日拜见皇后，周婉特意跟自己说话，是不是存有试探之意？
林烟织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当时的表现。
是被怀疑了？
所以周婉才再次下手？
她就不怕被发现后会问罪？就不怕会连累皇后和周家？
还是说，她有恃无恐？料定了皇帝不会拿她怎么样？
若真是如此，那这人可就太可怕了。
怪不得皇帝说她心思歹毒呢！
想到这，林烟织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可惜自己家世太低，在前朝没人，想打听外头的消息都很难，更别说给自己撑腰了。
一切，只能靠自己。
这还只是开始！
进宫才两个月而已，就斗成这样了。那等到以后，宫里人越来越多，孩子越来越多，资源越来越少的时候，又会斗成什么样？
回了房后，林烟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到周婉像条毒蛇一样暗中窥视着自己，伺机下手，林烟织就不寒而栗。
林烟织带着满腹心思睡下了。
灭了灯后，长春宫陷入了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
而此时，坤宁宫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寝殿内，周婉正跪在皇后的床头，聆听训诫。
皇后的脸色灰白，不带一点血色，整个人半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看着周婉。
“我原以为我们都姓周，就算你们三房越过我们长房，使计把你送入了宫，我也没想过对你怎样。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若是你能得了皇上喜爱，对周家也是好事。”
皇后慢腾腾地说着，她每说半句话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这一段话，说了好一会儿才说完。
“可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你可知谋害嫔妃是什么罪？你是想拉周家全族人去死吗？”
皇后说到最后，神情激动，气得一拍床榻。
周婉伏倒在地，头磕在手背上，低声恳求。
“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未雨绸缪，提前除掉姚若蝶而已……我本来都计划好了，谁能想到那姓林的居然横插一脚。若不是她，姚若蝶早就死了。”
皇后见她眼底带着懊恼之色，却不见半点悔恨和害怕，不由扯了扯嘴角。
“就算姚若蝶死了，姚家就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人了？奉国公府没有，旁支可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你以为，皇上为何坚持要姚若蝶进宫？”
周婉愣了愣，抬起头来。
“为何？”
皇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神幽深。
“我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一旦我死，后位空悬，朝中定会催皇上立继后。你瞧瞧这满宫的女人，哪个人最有资格坐这后位？”
周婉眼睛倏地瞪大。
“娘娘您是说……”
“姚家本就是皇上母家，他当然更愿意姚家的女子做皇后。这本就是他和奉国公府商量好的，你没看就连太后都默许了吗？太后亲侄女，位分都低了姚若蝶好几阶。”
皇后幽幽说道。
周婉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皇后一眼。
“那娘娘就不为自家打算打算？”
这话，明晃晃地在说自己。
皇后嗤笑一声，撑起了上半身。
“你以为呢？若不是有我给你善后，你能活到今日？皇上虽疑心你，但没有证据，暂时不能拿你怎么样。这段时间，你给我安分些，等皇上打消疑虑忘了此事，你再筹谋以后。”
周婉忙不迭点头，可紧接着，她又面露迟疑。
“那姚若蝶……娘娘就甘心让她当皇后？”
皇后抬眸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就算当了皇后又如何？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后，生不出嫡子，就注定是个空架子。”
她说这话的语气，轻极了。
若不是周婉离得近，都不一定能听清。
而当周婉听清的瞬间，忽然浑身战栗。
皇后不再看她，挥了挥手。
“你回去吧！这几日在承乾宫好好呆着，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笑到最后。”
周婉又激动又忐忑地出去了。
等她一走，皇后顿时体力不支，软倒了下来。
一直杵在床尾当隐形人的福嬷嬷急忙上前。
“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长长吐出口气。
“这也是个蠢的。”
福嬷嬷从床头的小抽屉里找出一个指肚大的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小心翼翼地喂皇后服下。
“娘娘，您的身子要紧啊！”
皇后闭着眼，咽下了药丸，喃喃道。
“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也不知还能拖几天……我得为大皇子筹谋。他还那么小，就要没了亲娘，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低声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福嬷嬷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娘娘，大皇子是皇上的嫡子，皇上必定会疼爱他的。”
“你懂什么？你瞧先帝，膝下几个皇子，哪一个他没疼过，可最后呢？太后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最后也没保住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年头，人心都是靠不住的。”
皇后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帐顶。
福嬷嬷擦了擦眼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娘娘真打算把宫里的人手，都交给周婕妤？”
“不过是暂时让她用一下而已，她只知道明面上那些，并不清楚暗地里有哪些人。”皇后扯了扯嘴角，“如此急不可耐，就算把人都给她了，她又能办成什么事？”
“周婕妤心思太浅了。”福嬷嬷摇头。
“姚若蝶不能生了，周婉被皇上厌弃，现在就只剩下个柳眉……”皇后压低了声音，“你记得叮嘱孙太医，注意着柳眉的身子。”
她没有说明白，但福嬷嬷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娘娘放心，老奴都安排好了，必不会叫柳昭容顺顺利利生下孩子。”
福嬷嬷斩钉截铁地说道。
皇后笑了笑。
“只有让她们斗起来，我的大皇子才能安然无恙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