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
清晨的暖阳透过窗棂慢慢爬上了床榻上的帷幔，湘妃色的帷幔若薄雾朦胧，床榻上一道倩影在帷幔的笼罩下若隐若现，院子里宫人们轻手轻脚的做着手里活，可是脸上却是不同于映月阁的轻松自在。
这还得益于他们的主子不是个苛刻的，虽说平日里冷漠些，但是绝不会随意为难这些下人，在这海棠苑里做事总要比在碧波苑里强上许多。
此时寝室内安睡的美人动了动，一双玉手伸出帐外，声音有些慵懒却娇媚依旧。
“流云~”
须臾流云快步走上前来，利落的将垂挂的帷幔给撩了起来重新用挂钩固定，“夫人您醒了。昨晚上睡得晚，要不要再醒醒盹？”
榻上的美人并未起身，睁着眼看着床幔愣愣出神，还有些没清醒的懵懂，流云倒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夫人。
“不用了，今日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我们可不能去晚了。”
榻上的美人揉了揉额角，显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踌躇一下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流云笑着将她扶起来，“夫人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后庭都快忘了还有您这个人了。”
“他们忘了还不好，大王御驾亲征，这后庭一下子又沉寂下来了，暗流涌动之时我们要是显眼了，那在别人眼中就是碍眼。”
“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能怎么样，独善其身吧。”
流云觉得自己主子有些萎靡，于是果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脸上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前两日奴婢听说膳房新来了个庖丁，听说做了一手的好菜，而且还会各国的精美糕点。”
“只不过那人的膳食供应有限，只有映月阁跟碧波苑能随意拿取，其他院子都要提前预定。”
“奴婢好不容易拿到了个号，今日您就能用上了。”
秋棠被流云扶起来，任由着她给自己更衣换装，“夫人今日穿哪件衣服？”
秋棠朝衣架上看去，随手一指，“就那件天青的吧。”
流云从善如流的取下衣服，“这件倒是雅致，更衬得夫人清丽出尘。”
秋棠未施粉黛的脸上还有一丝刚睡醒的红晕，轻笑道：“咱们是去给太夫人请安，自然沉稳些的好。”
流云点点头，“太夫人最看重正室的威严，咱们要是出了风头遭到嫉恨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秋棠扬了扬眉，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倒不是怕遭人嫉恨，主要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戏的人都不在，我们表演给谁看，难道只是为了受罪吗？”
“我又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疯子，我们只要装聋作哑就好了，这后庭里就算我们不生事，也照样好戏不断。”
流云一边给秋棠系着腰封，轻笑着，“还是夫人有远见，前几日东侧的几个院子就被碧波苑给叫过去了，说在里面可没少受磋磨。”
“您要是不称病估计也少不了这通整治。”
秋棠微微阖眸，嘴角微勾，“这是大夫人在立威呢，秋后算账这才是她喜欢做的，大王好不容易不在家，她可算能出来扬口气了。”
流云帮秋棠整理衣裙的下摆，嗤笑道：“这位也就是欺软怕硬，若不是仗着那跟太夫人同宗同源的出身早就泯于众人了。”
秋棠却不这么认为，“家世也是一种优势，就像那个倾夫人清冷孤高目下无尘，自恃才情出众，嘴上时不时就说什么‘以色侍人’‘花期易逝’的，说的就像这美貌女子都是原罪一样。”
“真要是这样认为，那她还打扮作甚？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么。”
“女子生于世间生存本就不易，若想过得顺遂，或凭家世，或凭美貌，或凭聪慧，可是不管凭借哪一样都没有让人置喙的罪过。”
“天生丽质难自弃，容貌都是天生父母精血所养，美与丑都不是自己做主的，那些以貌断人的若不是脑子不好，就是妄想奇货可居图谋高位。”
“哼，那是痴人说梦，与其这样想还不如做梦快点！”流云嗤之以鼻的说道。
“你可别小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看似清丽无垢，若是掉以轻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棠苑的位置朝阳，尤其是清晨，阳光从窗棂洒向寝室，整个屋子都蒙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光晕，流云看着站在光晕里的夫人墨发未束，整个人就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身上的青色衣裙像是水莲层层绽放。
明明是这般娴静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清醒，一点都没有面对大王时那痴缠的模样。
秋棠见她发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流云你怎么了，看什么还看出了神。”
流云两颊红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夫人莫怪，这衣裙穿在您身上太合适了，流云看痴了去。”
秋棠失笑，脸上的清冷也消散几分，“人家倾夫人不是不让以色侍人吗，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
“切，那是她姿色平平才这样说呢，真若是天香国色你看她还会不会这样说，典型的气人有笑人无，依我看这样的人才走不长远呢。”
秋棠淡淡一笑，敛下眸子，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坐在妆镜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朦胧的面容，有些恍然。
仅仅不到两年的时光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仿佛过了一生，那张脸从没有变，可是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夫人，你这气色可比前两日好了不少，可见多用些补气血的膳食还是有用的。”流云一边给秋棠篦发，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确实好多了，心事放下了，自然气色就好了……”
秋棠呐呐开口，流云并未在意，依旧欢快的跟她闲聊着。
“夫人，你是不知道这两日咱家的小白都打蔫了，这小白都知道主子心头不快跟着也没了活力，所以啊，您可不能这样了……”
“小白……”秋棠眸光闪了闪。
“那它现在怎么样？”
“进食了吗？”
“还是吃错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