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疼痛折磨得无比焦躁和混沌中，裴逸只觉得自己听见了很多人说话，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到了病房，冰凉的针头刺入他的皮肤。
没多久，腿终于没那么疼了，睡意沉沉袭来，他意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头顶苍白冰凉的灯光。
裴逸睡着后，白晓冉已经被家长带走了，韩东自己在床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他朝床头望去，裴逸这次睡的很安稳，那张漂亮的有些张狂的脸上遍布伤痕，但人却是从未有过的安静，看上去就像只受伤后收起了獠牙的小兽，不得不困在洞里休息。
韩东想起这头小兽几个月来的表现，他真没想到，这个损人利己，拿说谎当饭吃，惯于对权利谄媚，以及完全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的人，会为一件完全没有好处的事，用那样微弱的力量，去跟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对象抗衡。
那是什么？拼命。
为什么？
权贵从来不是裴逸讨好的对象？
裴逸靠不住他了，更应该广结善缘，毕竟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有力量能改变其命运的人，都是下家的人选。
为了真爱？更是扯淡。
裴逸是个gay不可能爱上女孩儿。
韩东搭在扶手上的胳膊抬起来，疲倦地柔了揉眉心，他承认，今晚，他真的被裴逸震撼到了。
别跟他说人性本来就复杂，道理他都懂。
可再复杂的任性，也得看程度。
现实中，除去他们这条道上的人不算，肯以命相搏换替别人换取生机的人平常人，这三十年来，他没见过几个。
以前对裴逸的有些结论，他是不是带着成见，下的太武断了点？
可是，什么才是真实？
韩东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裴逸发烧昏睡时在卧室里的呓语，“羊……污泥，儿子……干净？”
儿子？羊？不对，儿子，娘？
娘……污泥？娘在污泥里？
之前已经派人调查过，裴逸的妈妈不是在饭店当服务员吗，能有什么不干净？
太辛苦？
韩东狐疑地皱起了眉。
伤裴逸的那个公子哥儿是霍明宇的远方堂弟。
鉴于裴逸昨晚是韩东亲自接回来的，第二天上午，霍明宇就亲自飞过来到医院探视，刚好在楼下遇到了韩东。
韩东也没虚礼，两人一块进了病房，见病人还没醒，霍明宇让助理把探视的礼品放到床头，跟韩东一块儿去了走廊。
这家私人医院靠山，非常安静，能听见山间清脆的鸟鸣声。
韩东望着楼下被艳阳炙烤的路面，“这次我就不相让了。”
霍明宇说：“就算你让也是这个结果，仗着自己老子在霍氏有点股份，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反了天了。”
昨天伤裴逸的几位都被送去了法办，霍明宇亲自送的，没人会徇私包庇。
强女干未遂，故意伤害总是跑不了的，本来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们，接下来几年有了新的落脚地，监狱。
韩东知道霍明宇是有心收拾那些个败坏家风的东西，谁家家业挣得都不容易，这些吃等食还时不时起幺蛾子的残枝该修剪就得修剪。
即使霍明宇不动手，他也会动手，所以这个人情韩东还事记下了，“谢了霍先生。”
接着，霍明宇告别，韩东还想细问一下墨修宸那边的情况，一直把人送到楼下。
在院子里，他碰到了白晓冉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