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死死地盯着她，血焰沿着他的体表疯狂蔓延，如同躁动的蛇信，舔舐着体表，因为盯上了猎物。
原本还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拿下，却没有想到，「夫诸之尊」对冰霜之力的增幅能有如此之大！
既如此……
近乎转瞬间，血焰的力量急剧攀升，汹涌的能量好似要撑破这具凡人之躯！他的体表不断膨胀着，在到达极限后轰然炸开！
碎皮裹挟着鲜血如骤雨般射向四周，还未落地，就在空中被血焰迅速吞噬，化作更为汹涌的火势。熊熊燃烧的血焰贪婪地汲取着鲜血的力量，映红了这片血腥的苍穹。
“你也依旧难逃将死的命运！”
天穹之上，血云诡谲翻涌，一道血雷宛若惊龙，带着惊人的气势劈下！
刹那间，天地好似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色，雷芒划破虚空，所经之处，空气“滋滋”作响，似是发出痛苦的哀鸣！
黛洛缇斯骇然，双手抬起，冰霜升空，化作坚实的冰盾挡在头顶，这道血雷，威能比之前至少强了五成！
“咔嚓——”
“砰——！”
湛蓝的冰盾轰然炸裂，黛洛缇斯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血雷的余威炸响，在地面留下血色的深坑！
军师冷哼，身影腾空，血焰在脚底聚成火云，托着他悬浮半空。双手舞动，下方血云翻涌，浓稠血液汇聚成一杆杆长枪，枪身血焰缭绕，呼啸着射向女孩！
黛洛缇斯没有后退，夫诸回转，在这片冰雪构成的世界中，好像突然刮起了一片风暴，冰龙卷裹挟着尖锐的冰渣，朝着长枪呼啸而去！
只一刹那，冰霜碎裂，血焰熄灭，爆炸声震耳欲聋，水汽腾起，冰凉又炙热的气浪将两人的发丝衣衫，吹得狂乱。
还没来得及喘息，血雷又一次劈下，她只得匆忙扬起夫诸，冰霜之力爆发！剧烈的爆炸震得黛洛缇斯神情恍惚，娇小的身躯竟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黛洛缇斯撑着夫诸爬起，还没回过神来，安托万就举着血剑，朝着她的脖颈刺了过来！
！！
血剑在眼前不断放大，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那股烦人的控血之力再一次袭了过来！
血液凝滞，浑身酸胀，大脑窒息。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持续了仅仅一瞬间，一股更加熟悉的力量便从身体深处浮现，如同一缕破晓的曙光悄然渗透了黑暗。
“仔细感受！”
脑海中有空灵之声传来，黛洛缇斯一愣，只感觉身体深处好像丝丝缕缕的微光闪烁，散发着古老、熟悉、却又不可质疑的气息！闪烁的微光在遇见控血之力的瞬间便化作锁链蔓延而去，就如同平日里响应她呼唤的元素精灵一般！
锁链顺着经络扩散，所到之处，那股妄图操控血液的诡异力量便似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像是不甘的嘶吼。
锁链层层缠绕，仿若编织成了一张坚不可摧的细密滤网，将那股控血之力牢牢禁锢。不过相比于封印力量，她倒认为更像是为身体构建了一道封印，保证体内血液的正常流动！
黛洛缇斯这样想着，身体动作可一点不慢，翻滚躲过血剑的攻势后，一个扫腿便向着安托万抽去！
悻！
安托万此刻显然更惊讶于控血之力的失效，以至于面对黛洛缇斯的反击都有些仓惶。控血之力区别于血灵化，可是真正传承自血族的秩序，能驭周身血气，聚力伤人，甚者溢血暴毙！
从本质上来说，血灵化本就是脱胎于控血秩序上的一种应用，而能够抵御控血之力的……龙族，封印秩序！
思绪回转，仅一瞬间，安托万看向女孩的目光就怪异了起来。
据他推测，黛洛缇斯是不会封印秩序的，若是掌握有封印之力，在一开始的战斗中便施展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再结合上次在主峰外围的交手，安托万几乎可以肯定，有人在帮她！
谁？主峰上的残魂，还是……
没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夫诸扬起，带着惊人的气势就斩了过来！
安托万再次躲开，但是迎接她的却是一只细嫩的拳头，一只带着鲜血，蕴含龙族之力的拳头！
“砰——！”
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带着极大的怨气。
安托万的胸膛瞬间塌陷，浑身爆发出一团鲜红的血雾，瞪着诡异凸出的眼珠，整个人都差点直接炸开！
没有丝毫意外的，安托万的身躯倒飞了出去，不受人控制，如那纷飞的落叶。
“嘭！”
“该死的*崽子！”
安托万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怒目圆睁，四肢百骸，汹涌的血焰疯狂燃烧着，为他修补伤势，但他却丝毫不顾。
浑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炸开，化作一团团浓稠、炽热的血雾，血雾在空中翻腾、凝聚，只是眨眼间，一把遮天蔽日的巨大血弓横亘在空中，弓身由汩汩流动的鲜血交织而成，不时还有血滴飞溅而下！
弓弦则紧绷着，蓄势待发，每一道纹理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黛洛缇斯似乎想要乘胜追击，正朝着安托万冲刺，但感受到空中传来的炽热气息后顿下脚步。
安托万双手握着弓身，怒目而视，一道由纯粹血气凝聚而成的、粗如树干的利箭搭在了弓弦之上，拉弓，射箭！
“悻——！”
只是顷刻间，利箭脱弦而出，裹挟着无尽的暴怒，如一道血光闪电般朝着女孩疾射而！所经之处，空间都泛起层层涟漪，似被这凌厉的攻势划出的一道道无形伤口！
！！
黛洛缇斯全身寒毛炸起，面对这恐怖的一击，惧意不由自主的升起。她咬咬牙，夫诸挥动，冰霜飞舞，将夫诸散发出的浓厚水汽瞬间冻成雪花，雪花纷飞，试图以绝对的低温冻结那暴虐的血气！
冰花绽放。
但血箭的威力却是超乎想象，尽管雪花层层包裹，不断消耗着它的冲劲与热量，但依旧无法阻挡！
没有办法，血箭已经到了脸前，黛洛缇斯倾尽全身冰霜之力，向前推出，数米高的冰墙瞬间拔地而起，冰棱交错，俨然一座巍峨的冰山！
“咔嚓——”
一声巨响，只是刹那，冰墙便已遍布裂痕，黛洛缇斯脸色苍白，冰墙炸开，灼热的气浪将她掀飞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地！
“呃啊~”
黛洛缇斯吐出口鲜血，忍不住地呻吟着，剧烈地疼痛令她半晌都没缓过来。
安托万踏着鲜血，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对视着，身上都挂着不少彩，一人身上燃烧着血焰，一人身上覆盖着乳白色光晕，从某种角度上看，竟是惊人的相似！
“身为龙族，你又何至于此？”
安托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其实我想不明白，从你踏上这座山……哦不，这条路的开始，你就应该明白，龙族跟人类之间，绝无半点缓和的可能！”
“你想说什么？”
“问你究竟在为什么而活！”
黛洛缇斯愣了一下，安托万见她没有说话，继续说道：“若身为人而活着，又何必再与这座山产生关联；若身为龙而活着，那你现在所做的事，又算什么？
“你辛辛苦苦维护的，自诩冒险家的老好人，时时刻刻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但你又知道，千年前第一个冲上主峰的，也是那群老好人？你对的起这座山吗？”
安托万指着那笼罩在云雾之中的主峰，语气还算平静，但就是这平静的口吻却令她莫名恼火，她忍不住朝着军师怒吼：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对错！凭你们不问对错，肆意乱杀的行径吗！”
“并不。”
安托万摇摇头，“他们是一群放纵自己欲望的罪人，罪人没资格评头论足，当然，我也是。”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不需要死，你很适合我们这条路，很适合阿诺德的理想。想知道‘小丑军团’这个称谓怎么来的吗？”
“不想！”
黛洛缇斯果断地拒绝，但安托万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
“一开始这个称谓只出自于我同事的一句玩笑，但阿诺德却一眼相中了这个称谓。他说他的理想太过伟大，伟大到对世人来说，就像舞台上的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黛洛缇斯站了起来，虽然知道安托万说的可能是小丑军团内部的一些惊人内幕，但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于是她举起夫诸，毫不犹豫地挥砍！
安托万也没有托大，后撤一步，手中的血剑骤然融化，化作血带朝夫诸缠绕而去，一点点卸去其中力量。
“正因为太过可笑，所以我才觉得你很适合这条路。因为就当今这个时代来说，你的存在，更加可笑！”
“闭嘴！”
黛洛缇斯大喝一声，冰霜爆发，夫诸挥砍，一点一点靠近安托万的近身。
“但我要是说，这条路甚至能帮你重现龙族的荣光呢！”安托万的脸色有些冷，但仍旧不慌不忙地应对着她的攻势。
“什么……”黛洛缇斯身形一顿，安托万也借此再度拉开距离。
龙族……只一刹那，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无数岁月之前，龙族昌盛，翱翔蓝天之上的场景……
她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在看见安托万的那一瞬间为什么会产生惧意了，因为拥有了，才会害怕失败。
她才在主峰上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她害怕自己会输……
“……你们想做什么！”
黛洛缇斯咬着牙，她不想问的，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受了小丑军团的蛊惑，变得跟他们一样，没有心！
“洗刷人类的罪孽，还世界一个万族昌盛！”
安托万气势高昂，斩钉截铁，好像真有如此信仰一般。
黛洛缇斯愣愣地看着他，瞪大双眼。但忽得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刚才竟真有一瞬间相信了小丑军团的鬼话！
“不相信？”
安托万问道，她没有回应，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意料之中。阿诺德说，只有足够荒诞，才算得上小丑之名！”
黛洛缇斯觉得好笑，讥讽道：“相信？你应该认清楚小丑军团的所作所为再开口说话！奸淫掳掠、草菅人命，甚至食人血肉，无恶不作！你觉得哪一项与你说的对得上？”
安托万也不否认，“确有此事。那是底下人所为，我说过，他们只是一群放纵自己欲望的罪人，也没资格知晓小丑军团的理想，但你不一样，你有这个资格！”
“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那是行此途中所必要的罪孽，所以我同样是个罪人。”安托万的语气很淡然，像是在诉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当然，我跟他们又不一样。虽然我从不避讳用杀戮的方式解决问题，但也从不放纵欲望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杀伐！我只是遵循着我该做的，以及想做的事情……”
“那就够了！”黛洛缇斯怒吼着，打断了他。
“我们不一样……”
安托万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呼出一口气，脸色冰冷。
“既然如此，那就分个胜负吧。「夫诸之尊」，小丑军团志在必得！”
浓稠的血液在半空流淌着，化作诡谲的丝带，又好像从虚空中探出的触手，毫不留情地朝女孩袭去！
他不是疯子，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许在某个瞬间，安托万真心觉得女孩跟他们很像，但，道终究不同……
鲜血化成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但黛洛缇斯却丝毫不惧，她紧紧攥着夫诸，脚尖轻点，迎了上去。
湛蓝的冰凌好似世界上最锐利的兵器，从地面凸起，斩断了血色的触手！触手炸开，化作飞溅的血雾沾上了遍地冰凌，“呼”的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黛洛缇斯穿过血焰，夫诸高高扬起，向着安托万斩杀而去！
安托万却没有闪避的意思，他的面前火光灼灼，鲜红的血气在他面前凝聚，化作一片血色幕布。夫诸斩在了幕布之上，就好像落入了一片巨大的胶状物，镰刃上的力道被不断散去，甚至限制住了镰身，不让她拔出！
幕布上火光绽放，扑面而来！黛洛缇斯也不示弱，镰刃之上水泽流淌，冰霜爆发，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黛洛缇斯一咬牙，松开镰柄，后退一步。冰台拖着她升向半空，冰霜凝聚，在空中形成一颗巨大的冰陨石，向着安托万爆射而去！
安托万冷哼着，同样后退，好似天地旋转，四处的血雾凝成血滴，朝着天空落入，再度凝成那把遮天蔽日的血弓！他拉着紧绷的弓弦，身上血液淌出化作箭矢，瞄准冰陨石，脱弦而出！
“咔嚓——”
“嘭——！”
只是刹那间，血箭炸开，如一颗澎湃的血色太阳，汹涌的血焰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向着那冰寒的世界发出愤怒的嘶吼！
原本硕大的冰陨石顷刻间碎成冰渣落下，静谧冰冷的冰雪世界，瞬间被这血焰点燃。冰面之上，血焰舔舐之处，坚冰迅速融化，化作一滩滩雪水，又被高温瞬间蒸发，升腾起阵阵白茫茫的水雾。
冰霜也不甘示弱，向着火舌发起反击，方圆数千米之内，树木痛苦地扭曲着。
冰渣与血焰相互交织，纠缠，就这般在这天地间分庭抗衡，将这片冰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宛若末世来临，万物都只能在这极致的冰火战争中，等待命运的裁决！
“铮——”
夫诸终于挣脱了那片血色幕布，飞了回来。黛洛缇斯用夫诸撑着地，身上的强势并未痊愈，无处不在的疼痛与力竭令她喘息。
但安托万似乎不知何为疲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似乎很急，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压垮！
只见他单手指天，血云升腾，黛洛缇斯猛地抬头，却不知何时，原本只是被浓雾覆盖，有些阴沉的天空彻底红了下来，只是被火光映衬着，她一直都没发现！
在这令人胆寒的血云深处，千万道血雷鼓动，仿若蛰伏已久的巨兽般！
“吼——！”
一阵遥远的龙吼声传了过来，安托万脸色一变。
在黑龙与深渊血蝶之间的联系断开的那一刻他就感应到了，他很清楚，自己只剩这一次机会，这一击过后，无论拿不拿得到夫诸，他都得走了！
想到这里，安托万不再犹豫，血云之上，千万道血雷劈下，宛若末日的序曲炸响！雷芒刺目，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丝丝涟漪，似被这狂暴力量撕扯得摇摇欲坠！
黛洛缇斯遥望着此般灭世之景，面色苍白，双腿都有些发颤！她也猜到，这可能是军师的最后一击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接下！
她手握夫诸，催动着身体仅剩的一丝力量，水泽汹涌，化作坚实的冰墙，一层又一层，散着惊人的寒气，环绕在她身侧，折射着漫天的火光！
“轰——！”
但血雷之力又岂是等闲，第一道血雷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劈下，冰墙瞬间如脆弱的琉璃般粉碎，冰碴四溅，化作点点寒芒消散于风中。
后续的血雷接踵而至，仅仅数道，冰墙层层崩塌，防御体系顷刻间土崩瓦解！
血雷碰撞的余威落在了她的身上，黛洛缇斯闷哼一声，吐着鲜血，脸上血色尽失，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办怎么办？
黛洛缇斯有些绝望，脑海疯狂转动，思索着应对之法，冰霜之力面对血雷还是太过勉强，难道只能……
她回忆着雅娜发动力量时的感觉，尝试呼唤体内的力量，那不知名的乳白色光晕也好，封印之力也罢，只要能给她挡下这一击！
也不知是身处绝境的原因还是什么，那股力量似乎很爽快地就回应了她！顺着四肢百骸、经络之间，温热的气息流淌，然后在体外形成一道道虚幻的锁链，层层叠叠，将她包裹。
几乎只是下一瞬，血色的雷柱劈杀而至，锁链与雷柱相接的瞬间，刺眼光芒迸发，她好像看见有巨龙怒吼着冲向雷霆，余音绕梁。
但锁链好像还是没有抗住这血色的伟力，黛洛缇斯的身形被掀飞了出去，重重地坠向大地！
“嘭——！”
冰尘飞扬，安托万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却只见朦胧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爬起。
安托万眯着眼睛，血雷在地面上炸出了近几十米的深坑，沟壑纵横，焦黑一片，没想到，还能活着！
黛洛缇斯只感觉自己骨头好像全断了，浑身上下“嘎吱”作响，乳白色光晕帮她屏蔽了部分伤痛，但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即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抓紧夫诸，直觉告诉她安托万就在附近，且很有可能偷袭发动致命一击！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站在她面前，却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你赢了。”
安托万嗤笑一声，这样的一击过后，他也不好受，周身燃烧的血焰都弱了许多。
他当然能看出黛洛缇斯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没有时间再耽搁，因为黑龙已经到了！
“吼——！”
震耳欲聋的龙吼声响起，一道略显斑驳的锁链如流光般穿透了安托万的身影，却发现只有些许鲜血炸开！
安托万的身影逐渐虚幻，因为这也只是一道虚影。
“你赢了……但替我转告黛芙妮那女人，我们之间的博弈，她还是输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