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令通尊急刹灵毙雷电缴消绝瞻！”
季清尘念出咒语，雷电如骤，迅捷之速直劈厉鬼要害。
毒药与桃木剑造成的伤害巨大，厉鬼自知无法再躲避这致命一击，不再挣扎，反倒是定定的看向季清尘的双眸。
那一瞬，季清尘竟从它的眼眸中，看到了些许柔软，以及许多他不太理解的复杂情绪。
厉鬼……不应该是没有理智，被怨气主导的杀人机器吗？
季清尘有些恍然，可他还未来得及想个明白，雷电已落，笔直击打在它的身上，电流遍布全身，明明被顾小菱刺中都会哀叫不已的它，却在这一刻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不、不要！”
顾小菱挣脱阎澪的怀抱，跌跌撞撞奔向厉鬼，可她无法阻止它的消亡。
它弯下了腰，如同狂风中萧条破败的枯树，再无生气。
最后一刻，它用尽全身气力转过头，脸庞已经面目全非，可那双眸子却依旧水波涌动。
顾小菱对上它的眼睛，仅仅一秒，她似乎读懂了它想要告诉她的话语。
最后一只厉鬼，终在雷电审判中，化为灰烬。
那块白色玉佩，悄无声息落在地上，沾满污泥。
“你怎么跑过来了？”季清尘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
明明消灭了厉鬼，可他却感受不到半分快乐，反倒是那厉鬼最后的眼神，让他迟迟无法忘怀。
“我……”
顾小菱垂下眼眸，不知如何回答。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打算跟我说些什么？”
季清尘故作轻松的笑笑。
顾小菱微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如常，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地面的玉佩挡住，浅笑道：
“我是担心你身上有伤，怕它伤了你。”
季清尘信以为真，连忙反驳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除鬼的时间可比你长！”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顾小菱打着哈哈，开口道：
“你这伤口泡了水，得快点换新药，我记得这附近就有医院，赶快去吧。”
“那你呢？”
季清尘回头看看后方气压极低的阎澪，心中腾起一抹危机感。
他很想询问她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可理智告诉他，这是顾小菱自己的事，他没有资格多问。
那股子酸涩涌上喉咙，又被默默咽了回去
“任务完成，我自然是要回鬼界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小菱回答道。
“那好吧……”
季清尘声音低了好几个度，垂头往前走，经过阎澪身边时，忍不住抬眸望了他一眼。
对方双眸直视顾小菱，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下巴微扬，神色冷淡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张扬威慑力。
心中苦涩逐渐扩大，季清尘收回目光，整个人像是被击溃般弯下了腰，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显得如此弱小无力。
他知道，他们之间拥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确定季清尘离开后，顾小菱这才立马蹲下，拾起那块沾满泥土的玉佩，用纸巾仔细擦拭干净，指腹摩挲着光面，神色黯然。
她隐瞒了真相，不愿告诉季清尘是他亲手杀死童年玩伴的事实。
她想，那个孩子最后看她的眼神，泪光闪烁，充满着乞求。
他也希望她这么做吧。
“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双手紧紧握着玉佩，将它放在离心脏最近处。
察觉到异常，阎澪大步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果然发现她眼中涌动的雾气，不由得心下一跳，连忙询问：
“怎么了？”
“没事。”
顾小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询问道：“大人你说……被杀死的厉鬼，还会有下一世吗？”
“不会。”
阎澪果断回答：“鬼魂一旦死亡，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顾小菱一怔，这个答案同她猜测的一样，只是亲耳听到，还是不禁有些许难过，低声道：
“刚刚那只小鬼落了东西，我想还给他。”
阎澪沉默，从她这副模样，加上之前偷听到的内容，大概也能猜测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总是容易心软。
大手不由分说的掰开她的小手，将玉佩握在手心，一抹妖冶的暗色火焰跃然而上。
“你干什么？！”
顾小菱惊呼，抬手想要夺回玉佩，却被拦住。
阎澪的火焰比起如同的火要强上不知多少倍，玉佩在接触火焰的瞬间，就化为一小撮灰烬。
正巧夜风拂过，灰烬从指缝间溜走，不知如往何处。
“既然你已经做好隐藏的准备，就不该保留这种东西。”
阎澪淡淡道：“让它跟随主人而去，是最好的办法。”
顾小菱愣住，慢慢垂下了手，看着空旷无迹的天空，轻轻应了一声：
“嗯。”
她知道的。
只是，那枚玉佩是那些孩子曾经存在的唯一证明了。
阎澪默了默，她黯然神伤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双眸。
这本不关她的事，她的任务就是诛杀厉鬼，一切合情合理。
可她现在这副模样，是在为那个人类而感到悲伤。
理智一遍遍的告诉他，情有可原，她是只重情重义的鬼。
可内心翻腾的醋意怎么都消散不去，只能暗自隐忍，不让这磅礴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
这一瞬间，他竟有些羡慕，羡慕那个人类可以牵动她的心绪，可以让她流露出这般悲伤的神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方也同样羡慕着他。
季清尘静静坐在椅子上，听着医生的碎碎念，沾满碘酒的棉签触碰到伤口，引起一片刺痛，可他好像没有知觉般，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一直以来，他总是活的潇洒简单，每天的日子除了基本生活，便是承接各种除鬼任务。
他本以为会这样持续一辈子。
可一只女色鬼打破了他全部计划。
他开始有了期待，有了贪念。
他真的好羡慕，那个男人可以站在她的身边，一直陪伴着她。
黑眸幽深，各种情愫相继挣扎。
最终，他强行将那汹涌的情愫压制下去。
不可以的。
季清尘苦笑一声，想要勉强维持嘴角弧度，却失败了。
明明最开始就知道，人鬼殊途。
可还是无法控制那一次又一次因她而悸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