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渔冷着脸听完了艾草的想法。
她说：“就算是我第一版的策划案都比你这个完善。”
艾草心虚地笑笑，说：“毕竟我没有当过老板嘛。”
岑渔拍茶几而起，看着就要把她第9.98版策划案摔在艾草脸上：“但也不能只有一句话啊！”
艾草目光闪烁。
岑渔怒目而视。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几秒。
岑渔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难怪你当时虎着脑袋就冲过来问我是谁……原来是脑子不大好使啊。”
艾草小声说：“我觉得这有市场。”
岑渔一听到这句话，就回想起自己之前每一次向岑兰提交策划案的时候，都会对岑兰提出的质疑说一声“我觉得这有市场”。
特别是她第一次交策划案的时候，看自己打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好的。要不是风案拦着，她都要把自己的策划案放到网上，说谁能改一个字，就给她打一千块钱——
还好风案拦住了她。
岑渔想到已经被完全推翻，连碎纸机里的残骸都找不到了的一版策划案，只想把艾草的头也撬开来看看，是不是里头装了一个两三天前的岑渔。
岑渔往后靠了靠，问：“有什么市场？”
艾草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与岑兰相似的说话口气。
艾草打开智能手机，给岑渔看上面只收男性的岗位，说：“既然有只收男性的岗位，那只收女性的岗位就一定有市场。”
岑渔决定把这句话放进自己9.981版策划案。
岑渔继续问：“然后呢？你只打算建一个全女性的公司？”她盯着艾草，试图向岑兰一样，通过目光来攻破她的心防，“全女性的好处在哪里？”
艾草说：“我觉得全女性的好处很明显诶。”
岑渔曲起手指，用力敲了敲茶几。她严肃地说：“如果你说不出来明确的好处，那就是没有好处。也没有必要额外多出一条仅限女性工作人员的限制。”
艾草有了种自己在和岑兰交谈的错觉。虽然岑渔现在还很稚嫩，但只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拥有成长的空间——她就能成长成比岑兰更厉害的人。
艾草说：“减少男性工作人员，可以减少职场性骚扰的发生。”
岑渔想了想，说：“姑且算一个。”她接着问，“还有吗？”
艾草迅速翻看系统提供的文件，说：“增加职场女性的数量，可以变相提高女性在整体社会中的地位。”
岑渔双手抱胸：“但我开的是商业公司，不是去做慈善散财的。”
“这样可以提升公司口碑。”
岑渔针锋相对：“只提升在女性中的口碑？我不吃男性的蛋糕了？”
艾草沉默了会。
她举起手机，说：“但这个明白写出来的，不是也不吃女性的蛋糕吗？”她问岑渔，“为什么男性可以不吃女性的蛋糕，而女性要巴巴地去吃男性那一口呢？”
“我不想像蚂蚁一样扑向旧的蛋糕，只为了能从其他人手里分到一块小蛋糕。”艾草说，“我想创造一块新的，分给其他女性吃的蛋糕。”
她的眼神太过认真。
以至于有一瞬，岑渔真的被她的激情打动了。
她忍不住跟着艾草的描述，畅想了一下那样的未来。
岑渔兴奋地把风案的手按了下来，说：“今晚我们来讨论一下细节，我要根据这一点来改策划案！”
第二天的上午六点钟，岑渔把一叠新鲜出炉的，被她命名为“0.985-再改就打艾草一拳”版策划案递到了岑兰的面前。
岑兰看着宋体初号居中并加粗的，与前面不知道多少版都不一样，但显得格外专业的策划书名称，再看看明显熬了一个通宵，脸上还挂着狂热笑容的岑渔——
以及在她身后边，萎靡不振的艾草和风案。
艾草小声和风案说：“我第一次知道咖啡居然还能苦得各有千秋。”
风案小声说：“不同味道的刷锅水。”
站在她们身前，斗志昂扬，神清气爽，在进房间前连喝三杯刷锅水的岑渔转头怒视了她们一眼。
岑兰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至少也要等我从床上下去。”
还能够平心静气地说出这一句话，已经是岑兰对亲生女儿最大的退让了。
岑渔说：“你先看看嘛！看看又不花时间！”
岑兰叹了口气：“如果你还想要得到天使轮的投资——”
岑渔迅速捞起了那一叠策划案，麻利地拉着俩陪她熬了通宵的人，迅速从岑兰的卧室里溜了出去。
岑兰看着敞开的房门，再叹了口气。
可能是她的这一声叹息声太大，刚刚从卧室门口消失的岑渔又笑嘻嘻地从门口探出了头，帮她把房门带上了。
五分钟后，岑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托着一杯新泡的，冒着热气的茶，面前是已经被她翻过一遍的策划案。
岑渔看看她，再看看策划案，试探着问：“还要看ppt吗？”
岑兰说：“做都做了，看看吧。”
岑渔给风案使了个眼色，风案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展开放在岑兰面前的茶几上。
岑兰沉默地看着岑渔做出来的这一份，精致中带着老土的ppt，感觉自己有点头痛。
她喝了口茶。
在她的沉默中，岑渔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慷慨激昂，变得越来越没有底气。
等她终于没声了，岑兰才说：“这一次的改动挺大啊，都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了。”
岑渔不敢吱声。
岑兰问：“既然多了一个创始人，你打算给她分多少的股份？”
岑渔小声说：“……百分之三十？”
岑兰把茶杯放回茶几上，说：“我记得你也给我这个投资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我现在就出钱购买小朋友手中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那你的公司就是我的了。”
岑渔的目光到处乱飞。
岑兰继续说：“亏钱的买卖不是越多越好，所以我不会这么做。”她的目光严厉，“但你要记住这一点，毕竟这是你的公司。”
岑渔小声应了。
下一瞬，岑兰笑着朝她们招手，唤她们坐到自己身边：“接下来就可以坐着聊了。”
“你这个纯女性酒店的创意，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