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的神色，看着李老太撑着困意，守在她床榻旁边，蓁晚晚有些内疚。
之前她满头白发尽显老态，明明才四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就跟五六十的人一样，这一幕深深刻扎进蓁晚晚的心里。
她心疼的说道：“娘，你困了就过去睡会，晚上我来照顾两个孩子。”
李老太将小衣服整理出来，这些小衣服都是清洗晒过的，拿出来就能穿上身，准备明天给龙凤胎穿上。
“你睡你的觉，这孩子晚上容易哭闹，我哪里睡得着。”
这话蓁晚晚听出了幽怨的味道，她知道这是李老太心里不舒坦了。
想到她们也是为了自己好，蓁晚晚软下声说道：“我知道您和爹是为我好，所以才会早早安排我的未来，我也明白你们的焦虑担忧。”
“可是娘您生了我们兄妹四人，想必对我们各个都是疼爱的，应该知道为人母的心情，我如何忍心抛弃这双儿女？”
李老太表面上依旧垮着一张脸，但是如果细微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她的表情有了丝变化，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温度。
这是听进去了！
蓁晚晚掖了掖眼角，眼泪一滴滴的流出来，脸上带着难过和忧伤：“嫁人有什么好的，一辈子为人洗衣做饭，伺候别人一家子。”
“女子总会要嫁人的......”李老太不认同的打断她的话。
“可是娘你觉得这样子的日子真的好吗？你难道没有后悔过？”
“胡说什么呢！我有你们兄妹几个高兴还来不及呢。”
洗脑还未开始就宣告结束，蓁晚晚不免有些挫败，她不死心的说道：“这世间的女子在夫家讨生活有几个是顺心顺意的，不都是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不顺心就要打要杀的。”
“你真的忍心我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打骂？”
李老太呸了几声，不满的嗔怪道：“怎的说那胡话，我与你爹不求您能嫁给大户人家，只愿你余生有个依靠。”
“这男人有几个靠的住的，我只看见那些个男人娶了媳妇后，各个在家当大爷，女子嫁人后，不仅要忙地里的活，还得回家洗衣做饭，生孩子、赚钱养家的......”
“......”
“这...这都是女子该做的......”
这些话李老太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说这话时只觉得心里没有一丝底气，可世世代代女子都是这样过的。
她除了劝蓁晚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
蓁晚晚看着迷茫的李老太，只心酸难过，这个时代知识都是把握在氏族手中的，女子的命运也只能绑在男人的身上。
现如今女子选择权几乎没有，就连思想都被女德女戒捆死。
她心疼李老太，心疼这世道的底层女子，可她没能力去拯救这么多人，只能从己身改变后辈的思想。
她望着乖乖睡着的龙凤胎，心里虽然焦虑不安，但内心还是多了一丝希望。
对于未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好过好当下的生活才对。
“你在坐月子，不要多思多虑，不然以后容易生病，对身子也不好。”
李老太只觉得蓁晚晚的越来越离经叛道了，这世间女子哪能像男子一样？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内心深处有一簇火苗蠢蠢欲动，又迅速丧失活力。
来日方长，蓁晚晚决定走迂回战术，一点点渗透蓁家女人们的观念，让她们知道女子可以比男子做的更好。
今晚的夜，格外漫长。
没遭难的人家早早就关了门，抱着孩子睡着了，而家里有人遇难的村民们，集体抱团取暖。
隔日，蓁晚晚是被哭声吵醒的，她活动了下身子，想要起身出去看一看。
王翠花端着热粥就过来了。
“嫂子，外面是怎么的？”
隔得太远她都能听见那撕心裂肺的声音。
“唉，那是张婆子得知她儿子被人砍死，指着那些害她儿子的人咒骂呢。”王翠花想到张婆子的惨样，不免替她难过。
张婆子她隐约记得，是个性格非常强势的寡妇，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几个孩子，还娶了几房媳妇。
平时到休息的地方，经常会因为地盘和其他人家吵起来，因此得罪不少人。
昨天分粮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出动了，霸占了粮食洞口的最近位置，所以暴乱的时候，他们家伤得最重。
蓁晚晚接过大嫂递过来的碗，惋惜的回应道：“昨天没仔细瞧，也不知道他家还剩几个。”
怕是伤亡惨重，昨天她去救人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动手伤人的村民身上，至于那些受伤的人大多数是曲怀远将人挪走。
想到昨天的画面，她不免心生胆颤，这后劲太大了，她有些腿软。
王翠花见龙凤胎可爱的吹泡泡，逗弄了他们一番，欢喜的说道：“我还记得虎子和大妮刚出生的时候，长得皱皱巴巴的，肤色暗里透红，瞧着像只猴似的。”
“你看他们两个，除了有点小，白白嫩嫩的像菩萨座下的仙童似的。”
王翠花抱起一个孩子，笑眯眯的打趣道：“而且这脾气是真好，谁抱都不哭。”
做人母的有谁不愿意被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蓁晚晚自然也不例外。
“这性子是挺好的，除了要吃奶时哭一会，其他时候都乖乖的躺着。”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想到蓁老爷子他们还没回来，蓁晚晚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我爹和大哥二哥怎么样了。”
本来进山洞的时候，是让她大哥和二哥进去搬粮食，蓁老爷子守在外面，等看到队伍里有人吵架，他就大感不妙，让李老太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老太对他们的安危不太慌张的原因。
她也是刚才才听王翠花说得。
说到这她不免有些心虚，昨天她是从方夫人那边离开的，没有回来和李老太通气，就急慌慌去救人。
她还以为她娘是担心爹和大哥二哥才这么恐慌，没成想这源头是在她身上。
李老太拳拳爱子之心，她是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