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分家，实则与被赶出家门净身出户没什么差别。
分家的这日，艳阳高照。
秋芳起了一个大早，一边梳头一边站在门口高歌一曲。
姜有才站在她身边，期待地问：“妈，大伯他们搬走了，那间屋子真的就给我了吗？”
“当然了。”
秋芳将梳子放在了儿子手里，说地特别高兴：“我跟你讲啊，等晚点时候你爸今年年底发工资了，我们拿钱给这个房间装修一下。”
“等你以后读大学回来，娶个老婆就住这个新房。”
姜有才笑眯了眼睛，头点地如小鸡啄米。
“你可得给我娶个城里的姑娘来啊。”秋芳说着，挑了挑眉。
“必须的。”姜有才拍拍胸脯保证。
程春春整理好背包，推开房间的门，就听到她们娘俩大声密谋。
她看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婆家，只觉得人心冰凉，心是偏的，一辈子都挣不回来。
一大早天还没亮，姜牧就扶着姜野去了外面，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
姜梨与顾只晏也是住外面的宾馆里，并没有住家里。
现在要分家，只有姜满稻与程春春面对。
分家需要族长村长来做个见证。
族长与村长像是走过场一样，很快就写好了分家书。
“确定要分家，就在上面按个手印吧。”族长声音平平淡淡，这已经是他这个月分的第十八家了。
他习以为常。
姜奶奶再三问：“族长，你们确定写的是，他们净身出户，分不去一点东西？”
“对！”族长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姜满稻：“你们能接受？”
姜满稻垂眸，眉心间弥漫着悲凉。
他点点头，声音低哑：“只要阿娘同意，我就同意。”
族长看了姜满稻许久，叹着气摇摇头。
这是他十八家以来第一家净身出户的。
未免，做的太绝了些吧。
“那行。”族长继续道：“你们没有异议，就按手指吧。”
姜满稻慢慢上前，正要按手指，就见着自己母亲急匆匆地上前，按了手指，生怕按慢了。
“你快按吧。”姜奶奶催促着。
姜满稻心中苦笑，低头按下了指纹。
“好，分家结束，今后你们就是两家人。”
族长说了句场面话后，收了程春春递来的一块猪肉，转身与村长一起离开。
姜满稻抬眸与自己母亲对视了一眼，姜奶奶像是被刺到了眼睛一样，匆匆转身，走向秋芳。
姜满稻真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她的儿子，为何便这么偏心。
“你们收拾收拾就走吧。”姜奶奶背过身，沉沉说了一句：“我房间的柜子里还有十块钱，你们拿去用，也别说我心狠。”
“你们那瘸了的儿子我们真治不了，赶紧带走。”
姜满稻捏紧了手，跪了下来，对着母亲重重磕了个头。
他大声：“感谢母亲多年的养育恩，如今分家，希望母亲日后无病无灾，健康一生。”
姜奶奶身子微微颤了颤，依旧没有转身。
“满稻，我们走吧。”
程春春蹲下来扶姜满稻，小声道：“这个家没人会挽留我们。”
说的是啊。
姜满稻泪目，从他记事以来，从他会下地干活后，基本上家里的开销都是他一点一点赚来的。
他娶老婆花的自己的钱，他弟弟娶老婆也是花的他的钱。
他想读书，母亲不让，弟弟不想读书，却可以去学堂坐一天。
如今更是形如陌生人。
姜满稻只觉得凄凉无比。
两人离开，姜奶奶顿时松了一口气。
“娘，哥嫂走了，咱们家终于少了四张嘴吃饭，以后咱们能多吃点肉了。”
秋芳抱着程奶奶的手，说得格外甜：“以后，等有才考了大学，去大城市做个大老板，一定回来孝敬您。”
姜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了门口。
“还是咱们有才有出息啊，大房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没用，每天就只知道 吃，生的女儿也是个眼瞎的，嫁了个穷光蛋。”
“分家分了也好，省得咱们以后的钱被他们惦记着。”
姜奶奶自言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秋芳听的。
她坚信，分家是对的选择。
秋芳点着头：“对对对，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娘，你来看看，我昨天也给你买了新衣服的。”
“真的？”
姜奶奶激动地笑了起来：“还是阿芳好啊。”
“嘻嘻。”
秋芳乐开了花，又道：“娘，既然咱们是一家人，那我想给那个房子装修一下给有才住，你出点钱好不好？”
“这有才也是你孙子，以后娶个城里大人家的孙媳妇来，总要住好一点的房子的。”
在秋芳的语言攻陷下，姜奶奶拿出了棺材本，递给了她。
尽管心疼，但她相信，儿子媳妇都对她这样好，以后也不用藏着掖着，出事了自有媳妇儿子去付钱。
他们是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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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旁边，姜满稻与程春春一前一后走着。
突然，姜满稻摸到了口袋里的十块钱，他还是心有烦闷。
“孩他爸，你要是觉得这十块钱不好拿，咱就还回去吧，说是净身出户，咱也不拿一分钱。”
程春春这话绝对说到了姜满稻的心里。
他点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还。”
他大跨步跑着回了家。
离开前，他还想再见一面母亲，想告诉她：他从没有因为她的偏心记恨她。
可院子里并没有人。
他又去房间里找了找，最后准备去母亲的房间。
房间的门被关着，里面有人的交谈声。
“娘，你居然存了这么多钱？”秋芳惊讶地看着铁盒子里的钱，惊喜地问。
姜奶奶点头：“这么多年存下来的。”
“娘，你这些钱存着做什么，准备给姜野姜牧娶媳妇？”
程春春试探地问。
姜奶奶摇头，声音冷了下来：“他们能不能娶到老婆跟我无关。”
“外人都说我偏心，我为何不能偏心？满田才是我的儿子，满稻根本不是我儿子。”
“他是死男人外面带来的儿子，还说什么战友的儿子，我能给他个房间睡觉已经很不错了。”
“还想惦记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