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出医院，小花和黑眼镜就过来了，小花推了个轮椅让我坐着，然后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小花没有和小哥胖子一样对我小心翼翼的，这熟悉的感觉反而让我安心了些。
小花也没藏着掖着:“吴邪，老痒跑了。”
我知道小花不好糊弄，手上没敢有什么动作，语气尽量平淡:“跑哪去了？他为什么跑？”
小花踢了踢我的腿:“别给我装孙子，我们真正出来的时候是白天，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错过那个洞口，更何况洞口还板板正正停着两辆越野车。”
小花见我没反应，语气温柔了些:“吴邪，我不是王胖子和张起灵，我还有解家要管，现在这个世界太真实了，唯一不真实的，就是那个恰到好处的出口和那两辆越野车，吴邪，你必须给我一些信息让我做出判断。”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青铜树枝的事，反而问道:“小花，你先给我说说在古城发生的事吧。”
小花和黑眼镜的经历和胖子差不多，也是发现幻境的破绽后被我的声音喊醒，醒来后发现古城的房屋上爬满了长发。
那些长发无法吸收太阳光，所以整个古城并没有陷入黑暗，在长发蠢蠢欲动之际，阿静或者汪家队伍里有人受伤，将长发都引了过去，这让小花和黑眼镜得以脱身寻找出口，不过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找到进来的河道和出口。
胖子之前告诉我，出来的时候河道在古城的旁边，并没有贯穿古城，那条进古城的路很可能是我自己不经意间想出来的。
我没把青铜树枝的事告诉小花，只说起了自己莫名出现的物质化能力和当时想到的东西。
“吴邪，给我一杯水”，小花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条件反射去摸桌子，大脑却传来一阵刺痛，耳边沙子摩擦的声音大了些。
小花用手帕捂住我的鼻子制止住我的动作:“吴邪，别想了，你流鼻血了。”
我捂着头苦笑:“看来物质化也是有代价的，我现在没有办法仔细思考了。”
小花让我自己拿着手帕，他则是帮我穿上那件劣质连帽衫，接着推动轮椅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所在的应该就是真实的世界了，我送你们回吴山居，你先别多想，一切等你眼睛能看到了再说。”
“汪家那边？”现在小花给我的感觉最熟悉，我也愿意多和他说些。
小花推着轮椅脚步不停:“谁知道呢，汪家可能有人能出来，不过有白晨在，裘德考的人怕是得全军覆没了。”
接着小花把轮椅交给胖子:“你俩别对他这么好，他不习惯，准备一下，我们走。”
胖子像是完全没听见小花的话，帮我擦了擦鼻子:“天真哎，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我将给小花说过的话又给胖子和小哥说了一遍，最后安慰他们道:“这是后遗症，过段时间就好了。”
回杭州的火车上人声鼎沸，我不断让胖子给我描述身边的景象，以此判断真实，最后胖子被我问的不耐烦了:“得了啊，等到家了胖爷给你说你家的样子行不？王萌肯定也在，到时候你问王萌。”
我现在看不见，耳边还时不时传来摩擦声和听不清的私语声，似乎是在不断提醒引导我，让我觉得自己现在还在古城里。
我心情不好，也不想说话，干脆半靠在小哥身上，小哥现在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手足无措，手一会搭我肩上，一会帮我按按脖颈。
管他真的假的，小哥还是得安抚一下，我张了张嘴:“来颗糖。”
很快小哥就剥了颗糖塞进我嘴里，这次是奶糖，我嚼了嚼打起些精神问道:“小哥，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小哥的手又无意识在我肩上按了按:“你别多想，很快就会好。”
我知道小哥这个别多想的意思，就是单纯让我别用脑，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很难不多想。
现在耳边只要安静下来，我就会听见沙子摩擦的声音，指间触碰物品的时候也有沙粒的感觉，这也让我总想听小哥或者胖子给我说些什么。
到了晚上更是难熬，我完全没法入睡，只要一闭眼，我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满是沙粒的古城。
像是看出了什么，小哥调整了个位置在我耳边轻声哼着什么，我仔细分辨，是首古老悠扬的调子。
到了吴山居，小花和黑眼镜就离开了，我听着胖子给我描述吴山居的样子，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王萌也还是老样子，听说我暂时看不见，假模假样的干嚎了两声。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的眼睛依旧看不见，一些真真假假的东西也会不断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要是不记得就好了”，我突然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不记得古城中的事，我的生活也许就能恢复正常了。
但想了想，古城如果是按照终极建的，我如果要丢弃记忆，是不是就会和以前的小哥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是这样，我还是坚持坚持，我不想忘了小哥，也不想忘记胖子、三叔和小花。
难以分辨的现实和虚假确实让我痛不欲生，最近甚至能在屋子里摸到沙子，不过我发现只要有了牵挂，在痛苦的记忆，我也想要努力留住。
现在我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到了晚上，小哥会躺在我的身边，给我哼那段古老的调子。
临近过年，我依旧什么都看不到，二叔打电话让我回长沙，我也编了个理由推辞了。
张海客过年前也提了些补品过来看我，难得的对我温柔了些:“吴邪，你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没说，我也没问，我只是在他离开时警告他，在我眼睛没好之前，不许私自带小哥出去。
张海客冷哼一声:“说得好像族长愿意跟我走一样。”
胖子、小花和黑眼镜是年三十过来的，吴山居也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胖子招呼着小哥挂灯笼，小花在我旁边剥花生，见我手上的吃完了，就递给我一把，我难得享受了一次小花的服务，乐的哼起了小哥常给我哼的那一首调调。
黑眼镜拍着胸脯说自己学过厨子，承包了年夜饭，见小哥和小花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胖子帮厨我又不放心，干脆动了动小哥问道:“小哥，要不把张海客和大山小川叫来吃个饭？”
小哥用自己的手机发的短信，所以张海客他们三个来的很快，张海客语气中透着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进了厨房。
满屋的烟火气和外面的烟花声将我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声音掩盖住，我扒拉了一口饭碗，正好吃到小哥帮我挑了刺的鱼肉，黑眼镜没吹牛，他的厨艺是真的好。
我笑眯了眼，朝着小哥的方向说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