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常年积雪的山上，正午的阳光不仅感受不到灼热，反而很是温暖。
两人享受着阳光中的暖意，很快便到了山顶。
山顶的景色并没有林宿想象中那般震撼。
仍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茫茫一片，只是多了些灰褐色，不似山脚下向上眺望那般纯粹。
两人停在山顶，王语嫣给林宿指着方向。
从山顶向左下山便是回大明王朝的路，向右是去往大汉王朝。
而从正前方跳下，则是大唐王朝的领土。
林宿望了望另外两处方向，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动身下山。
林宿倒是动过去大汉王朝看看的心思，只是翻遍脑中记忆，也想不出那边该是个什么格局。
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实力强大后再说吧。
下山的路虽说要难走些，但胜在速度快。
林宿背着王语嫣，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
王语嫣辨认了下方向，林宿也未把她放下，仍旧背着她前行。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王语嫣昨天便未休息好，还是该尽早走出去找家客栈住下。
两人走出没多远，天空中便又飘起了雪。
只是山外的温度终究要比山中暖和的多。
王语嫣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感受着其在手中融化，玩的不亦乐乎。
雪初降，风渐起，一辆马车也自两人后方赶来。
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冰雪，却碾不去主人家的愁绪。
林宿早已经听得车轮滚动声，又向着路边让了让身子。
不料马车却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
林宿也立马停住身形，警惕的望向马车，却听得赶车的虬髯大汉笑着道：
“少爷你猜错了。”
“这个人既不孤独，又不可怜，反而甜蜜的很呢。”
林宿和王语嫣正疑惑之际，马车车门一下被推开，露出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
他的相貌很是英俊，只可惜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
每一条都承载着他过往岁月中的忧患与不幸。
他已不再年轻。
但他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减，笑眯眯的看着将王语嫣背在身上的林宿，道：
“年轻人，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好心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
林宿自然也不会。
他甚至表现得更积极。
连道谢都顾不上，就在中年人的话音刚落下之际，他已经跳上了马车。
李寻欢对他这利落的动作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浓了些。
三人在车厢内坐下。
这车厢很大，大到足够让三个人都能在柔软的貂皮上伸直腿。
王语嫣还有些拘谨，只是倚靠在林宿怀中。
林宿却表现的极为自然，不仅早已伸直了腿，还自己从角落中摸出个酒瓶。
李寻欢不仅没有制止，脸上的笑容反而又多了些。
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见过这般有趣的年轻人。
然而看着林宿和王语嫣的亲密，李寻欢却突然叹了口气。
他也从角落中摸出个酒瓶。
他在大口喝酒的同时，也大声的咳嗽着。
不停的咳嗽声使得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病态的红色。
就仿佛是吞噬生命的火焰，正一步步吞没他的健康。
王语嫣同情心发作，她不能再视而不见，她想劝这中年人身体不好便少喝些酒。
只是当她抬起头时，却看到了林宿的眼神。
她从未见过林宿露出这种神态。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崇敬，同情与愤怒。
王语嫣心中疑惑，这三种情绪为何会交织在一起。
李寻欢也注意到了林宿的眼神，笑道：
“看来你听过我的故事。”
林宿眼神收敛，他也叹了口气。
也大口喝着酒。
一瓶酒喝完，他才开口道：
“前辈的故事这大明王朝恐怕还没有人不知道。”
王语嫣吃了一惊。
李寻欢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消失，多了些痛苦，道：
“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吧。”
林宿摇头道：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前辈只靠一柄普通铁匠铺打造的飞刀便名震大明王朝。”
“这又怎不是好名声。”
王语嫣身子一颤，看向李寻欢的眼神中满是震惊。
这个看着落魄的中年人竟然便是传说中的李寻欢。
但随即她就回过神来，赶忙捂住林宿的嘴，担心他又说出些不中听得话来。
有些还活着，就成了传说。
李寻欢自然也是这样的人。
哪怕身在宋王朝，听到李寻欢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自他出道，手中的飞刀从未失过手。
他的强大早已不可用言语形容。
只是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王语嫣已经明白林宿的同情与愤怒从何而来。
李寻欢见她的动作笑了笑，道：
“没关系，你让他说吧。”
“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王语嫣把手放下，林宿却闭口不言。
只是又摸了瓶酒，大口的喝着。
又是喝完才开口道：
“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前辈也已经足够悲伤，我又哪里有责怪前辈的立场。”
“唉。”
李寻欢又长叹口气，拉开貂皮做的帘子，推开窗户，遥望着远处的白雪。
良久才叹道：
“都说放下放下，可若是真有说说这般容易，世上又怎么有如此多受相思之苦的人。”
林宿嘴唇颤了颤，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只是叹道：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寻欢听到这词和他这感同身受的语气，却诧异的望了他一眼，问道：
“你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喜欢的姑娘也在身边，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感触。”
听到这话，王语嫣也从悲伤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是啊，李寻欢悲伤自是情有可原，可林宿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些，王语嫣又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冷声道：
“小宿，你给我老实交代。”
林宿面色一苦，赶忙道：
“语嫣，我就是共情一下李前辈的情绪，没有别的意思，你相信我啊。”
“李前辈还在这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呀。”
王语嫣手指转了几圈，才松开手，接着冷哼一声，道：
“你最好是。”
林宿在腰间揉了揉，解释道：
“肯定是呀，我刚出江湖就遇到你，哪还能看得上旁人呀。”
王语嫣也不理他，仍装着一副生气的模样。
林宿则是小心翼翼的解释。
看着林宿那一脸讪笑的姿态，李寻欢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爱情的甜蜜似乎可以令人忘记一切，这车厢内原本的悲伤都被冲散了许多。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李寻欢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
他是否想到了林诗音？
他与林诗音是否也曾这样欢快过？
这答案并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