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h市，寒风掠过街道，雪花飞舞。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让整座城市笼罩在银装素裹中。薛霖站在“添霖公司”的会议室里，手指在桌面轻敲，眉头深锁，神情透着难掩的疲惫。桌上摊开的财务报表无声地昭示着公司的窘境：电子产品研发的庞大投入已将资金链拉至极限，年终奖金与工资的发放时间一拖再拖，员工怨声载道，压力像是大山般压在他的肩上。
“薛霖，年终奖金再不解决，恐怕整个团队士气都要崩了。”李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又无奈，“这几天我跑了几家银行，融资的事根本没戏，股东那边也无计可施。曲敏倒是主动找上了我，说可以代表曲氏集团追加投资。”
“曲敏？”薛霖闻言，目光从窗外移回来，锐利的眸子盯住李添，“她提条件了？”
李添显然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他迟疑片刻，低声道：“她的要求……不算过分，只是希望你能陪她过个春节。”
短短一句话，让薛霖的眉头皱得更深，甚至带上了一丝冷意。他倏地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声音低沉却不容忽视：“陪她过春节？李添，她是真拿这公司当筹码，还是拿我当筹码？”
“薛霖，我知道你不想答应。”李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可你也知道，现阶段我们根本没有退路。如果资金不到位，项目进度全停下，员工连工资都拿不到，这责任，你我都担不起。”
薛霖沉默了，目光落在桌上的报表上，隐约能听见窗外寒风的呼啸声。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的挣扎一览无遗。良久，他才冷冷吐出两个字：“告诉她，我去。”
决定做出后，薛霖迟迟没有勇气告诉唐钰。腊月二十九的晚上，他坐在公寓客厅里，手机屏幕上是唐钰发来的消息：“今年你能回来吗？我给你准备了家乡的特色菜，还有你最喜欢的栗子炖鸡。”
屏幕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出一行字：“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可能回不去。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太辛苦，等我忙完了再补偿你。”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唐钰的回复很快弹了过来：“没关系，我理解你，工作要紧。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她的体贴让他愈发感到愧疚。他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动弹，手指微微用力，像是要把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真相都压进心底。
腊月三十，曲敏的私人飞机带着她和薛霖降落在香港。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洋溢着浓浓的春节气息。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商场里人头攒动，年味与时尚气息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别样的节日画卷。
“这里的春节，不比内地冷清吧？”曲敏一身红色长裙，披着皮草外套，笑盈盈地站在薛霖面前，手里提着几份精致的伴手礼。
薛霖微微颔首，神色冷淡。他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主动靠近，也不试图疏离。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维多利亚港那一片灯火璀璨的景致，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厌倦与疲惫。
晚上，曲敏订了一家高级餐厅，布置得极尽浪漫，红玫瑰铺满餐桌，烛光摇曳。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告白。
“薛霖，为了这次合作，我们干杯吧。”曲敏举起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期盼。
薛霖端起酒杯，却并没有与她碰杯，只是微微抿了一口。他放下杯子，语气淡漠：“曲敏，我来香港，是为了公司的资金周转。你这些安排，未免有些多余了。”
曲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轻轻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丝挑衅：“薛霖，你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简单的投资回报。我需要的，是一个懂我的人，一个愿意陪我的人。”
薛霖抬眼看向她，目光如刀般锋利：“曲敏，你知道感情不是交易。你这些心思，还是收起来吧。”
她怔住了，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片刻后，她冷笑一声：“薛霖，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可你别忘了，没有我的帮助，‘添霖公司’撑不到今天。”
“你帮的是公司，不是我。”薛霖站起身，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曲敏，玩火的人，总要懂得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除夕夜的烟花在维多利亚港的夜空绽放，璀璨夺目。曲敏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绚烂的烟花，她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欢愉，反而多了一抹隐忍的失落。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复杂地投向身后坐在沙发上的薛霖。
此时的薛霖，目光淡然地望着窗外，灯火与烟花的倒影交织在他的眼底，却带着一种与节日氛围格格不入的疏离与冷漠。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却久久没有点开。
“你在想她吧？” 曲敏终于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怅然与不甘。
薛霖没有否认，也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开口：“我在想公司现在的情况，春节一过就要面对新的挑战。”
曲敏冷笑了一声：“薛霖，你总是这么擅长把感情隐藏在理智的面具下。可惜，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怕承认，因为你心里有愧。”
薛霖听到这句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终于抬眼看向曲敏，语气冷得像一阵凛冬寒风：“曲敏，你总是把自己的聪明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商业合作是商业合作，私人情感是私人情感，你搅在一起，难免会让人觉得厌烦。”
曲敏被他毫不留情的话刺得一阵心寒，但她依旧扬起倔强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挑衅：“你觉得厌烦，可你还是不得不陪我来这里。薛霖，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能忍的人。忍到我都不明白，你究竟是为公司，还是为自己。”
薛霖没有继续与她争辩。他知道，曲敏是个聪明人，她总能轻易戳中别人的软肋，逼对方露出破绽。但他不会让她如愿。他将手机收起，起身走向房间，冷冷抛下一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曲敏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而沉重。
x市的小区里，寒风裹挟着细密的雪花，整个小区被静谧的白色笼罩着。唐钰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拎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几样年货，一步步走回家。窗外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春联贴在门上，显得格外热闹。
她推开家门，将年货放到厨房，又熟练地开始准备晚饭。灶台上炖着她最拿手的栗子炖鸡，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小屋。餐桌上摆放着她精心准备的几道菜，每一道都带着节日的温暖。
吃饭前，她看了眼手机，薛霖发来的消息依旧是简短的问候和叮嘱：“注意休息，别太累。”
她拿着手机，轻轻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落寞。虽然薛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心里明白，他可能比她更忙。
饭后，她收拾好餐桌，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花绽放。她心里默默念着：“新年快乐，薛霖。”
香港的午夜烟花将夜空映得如白昼般明亮。薛霖坐在酒店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未喝完的酒。他打开手机，翻看着唐钰之前发来的几条消息，一条一条地读着，眼底浮现出一丝疲惫与愧疚。
他想起了她做的栗子炖鸡，想起她为他准备的小区那盏红灯笼，也想起她每次在电话里掩饰的失落和笑容。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那烟花绽放的瞬间，看似光彩夺目，但却注定短暂而空虚。
“明天回去之后，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薛霖对自己说，声音低沉得像一场叹息。可他心里清楚，有些裂痕并非短暂的弥补就能完全修复。
他收起手机，起身回到房间，却不曾注意到，烟花下的某一扇窗户里，曲敏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神里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香港的除夕夜渐渐归于平静。薛霖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将外面那一片热闹隔绝在外。他坐在床边，目光落在那只未曾关上的行李箱上，里面是一些应急的工作文件，和一件唐钰送给他的毛衣。
那毛衣是唐钰去年亲手织的，暗灰色的羊毛线，线迹细密而整齐，衣领处还特意加宽了几针，正是薛霖喜欢的款式。他伸手拿起毛衣，轻轻放在膝盖上，手指缓缓抚过那些柔软的线条，神情渐渐柔和下来。
“唐钰……”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此时的x市，唐钰正倚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家里的灯光暖黄，桌上摆着几碟水果和零食，显得格外温馨。她不时低头看向手机，却始终没有等到薛霖的新消息。
“应该很忙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胸口堵得慌，似乎有什么说不清的情绪盘绕着，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那些两人一起度过的除夕夜。
两年前的除夕，薛霖提着一袋小区门口买来的糖炒栗子回家，边走边剥栗子喂她；去年除夕，他和她一起贴对联，贴歪了一点还逗她说这叫“财到福到”；今年，却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热闹的电视屏幕独自等待。
窗外的烟花忽然炸开，将屋内映得明明暗暗，唐钰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烟花再美，也是转瞬即逝。真正的幸福，是灯火可亲，四季如常。”
凌晨时分，酒店的走廊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曲敏站在薛霖的房门前，迟疑地抬手敲了敲门。
“这么晚了，还有事？”薛霖打开门，眉头微蹙。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曲敏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但眼底的神情却透着几分倦意与脆弱。
薛霖看着她，思索了几秒后，侧身让她进了门。
曲敏走进房间，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沙发上的毛衣上，心中隐隐一动。她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那毛衣，低声道：“这是唐钰给你的吧？”
薛霖没有否认，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
“她很细心，也很懂你。”曲敏垂下眼帘，声音低了几分，“可她懂你，又能怎么样？薛霖，你真的觉得，你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薛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冷冽：“曲敏，你想说什么？”
曲敏抬起头，神情认真而带着些许急切：“薛霖，我并不是想挑拨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商场上，感情是一件最不牢靠的东西。唐钰或许爱你，但她能陪你承担多少？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资金危机，她甚至可能完全不知道。”
薛霖听到这话，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确实瞒着唐钰，不想让她担心，可曲敏的话却让他莫名生出一种被窥探的愤怒。他冷冷地看向曲敏，声音低沉而坚定：“唐钰是我的家人。我瞒她，不是因为我不相信她，而是因为我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一些。曲敏，你想说的这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曲敏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薛霖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甚至毫不留情。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些许酸涩：“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带着几分落寞。
薛霖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他拿起手机，给唐钰发了一条语音：“钰儿，新年快乐。希望这一年里，你能一直健康快乐，不用为任何事担心。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补过一次年。”
唐钰收到语音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声音，鼻尖微微一酸，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光。唐钰反复听着薛霖的语音，那句“希望这一年里，你能一直健康快乐”，像春风拂过心头，却又带着几分遥不可及的寒意。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手机屏幕，想回复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唐钰明白，薛霖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她却看不透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他是真的忙，还是有意避开了她？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许久的呆，窗外的新年钟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而屋内的冷清却让她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她抬头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喃喃道：“薛霖，你知道吗？一个人过年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香港的清晨依旧喧嚣，街道上已经开始准备新年的庆祝活动。薛霖从酒店房间里走出来，迎着冷风站着。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昨夜的争执和内心的矛盾让他一夜未眠。
他望着街道上的人流，脑海里浮现出唐钰一个人在家忙碌的画面。她应该还在睡吧？他想着，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暖意，却又被现实的重压碾得支离破碎。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张照片，那是去年他和唐钰一起拍的。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甜，眼里满是依赖与信任，而他却连除夕都无法陪在她身边。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身后传来曲敏的声音。她换了一身优雅的旗袍，妆容精致，显然是为了今天的社交活动特意打扮的。
薛霖冷淡地回头：“有事吗？”
“今天有个重要的见面会，你不会忘了吧？”曲敏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那些投资人可都是冲着你才愿意来见的。”
“我知道。”薛霖敷衍地应了一声，抬步朝电梯走去。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为了“添霖公司”，为了手底下几百号员工的生计，他只能暂时隐忍，牺牲自己的时间和自由。
曲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沉默而冷淡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薛霖的理智和责任感是她最欣赏的地方，可如今，她却无数次被这种冷静的距离感刺痛。他离她近在咫尺，却似乎永远也无法真正走近。
唐钰在清晨的寒风中下了楼，提着一袋包好的饺子，敲响了楼上的门。
童舟航刚从值班回来，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疲倦。他打开门，看见唐钰站在门外，愣了一下：“怎么这么早过来？”
“给你送点饺子，新年快乐。”唐钰笑着将饺子递给他，眼神温暖又明亮。
童舟航接过饺子，低声道谢：“辛苦了。你今天没别的安排吗？”
“能有什么安排？”唐钰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轻松中带着些许落寞，“我家那位在外忙得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我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吧。”
童舟航沉默片刻，低声问道：“薛霖还没回来？”
“嗯，他有工作要忙。”唐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放得很轻，仿佛在安慰自己，“我理解的。”
童舟航盯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他看得出来，唐钰强撑着笑容的背后藏着多少失落与倔强。他知道她不会说，但并不代表她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