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大约是三里八！”李家丰的目力很好，经验是一方面，目力也是一方面，这也是他五十多岁仍然受到重用的原因。
“满装药打三里半，我们的大炮在山顶，再加四两药就可以，”王钢蛋下了树又看了一眼目标，又把调好大炮重新对了一下，“周公子教的方法估计距离真的很准，叫什么‘跳眼法’，大伯为什么不用？”
“老了，不会算数，还得用经验估计，你们孩子多多学吧。”李家丰不放心，又在瞄准具上都看了一遍。
“八炮一起放还是放一半？”
“第一下要是打不到，鞑子也藏起来了，八炮齐放！然后再接着放两轮！”
王钢蛋手执火把凑近了药捻，“预备……点火！”
火药捻闪着火花，越来越短，最后消失在火门中，“轰轰轰轰……”
听到天启大炮的轰鸣，周显和孙传庭也不禁回头看去，他们的心跟着炮弹的远去越来越紧。
“主子放心！奴才们已经杀上去了！”一个阿哈伏在地上满脸谄笑，“明狗放了七八轮炮就停了，他们没有弹药了！”
“好！”杜度大喜道，“没了大炮明狗是打不过我们大清勇士的！你也很好，回去后爷给你个前程！”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爷！”阿哈连着磕了几个头，刚要站起来，耳中只听一阵巨响，四周腾起一圈烟雾，满脸满身都湿乎乎的……
等到烟雾散去，阿哈睁开眼睛，只见杜度那残缺不全的身体倒在几步远的地方。
“主子爷！”阿哈踉跄着爬过去，撕心裂肺的叫声还没消失，身边又腾起一团夹杂着血浆、碎肉、残肢的烟雾……
“什么！鳌拜重伤！图赖死了！”多尔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军中最勇猛的三个人，带着一万多精锐竟然败了！
“谭泰呢？”
“谭泰大人带着奴才们且战且退，距离这里不足五里，请王爷赶紧派兵支援！”
“告诉谭泰，本王再给他六千人，无论如何也要顶住！”前面战死的超过三万，两万多汉军旗打光了，近一万满洲将士战死，现在又投入了四万兵力，多尔衮身边只剩不到两万。
“回去和谭泰说，前面马上就要攻破明军的防御了，消灭了前面的明军本王亲自带人去接应谭泰！”
“睿亲王！肃王爷！饶余贝勒！”一个阿哈浑身是血，一边哭一边跑了过来，多尔衮认得，那是杜度的奴才。
“说！发生了什么事？”多尔衮三人心中都生起了不祥的预感。
“平安贝勒，主子爷，他、他被明狗打死了！呜呜呜呜……”这个阿哈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明狗有红衣大炮，主子爷被打的尸骨无存！尸骨无存啊！”
“噗！”一口鲜血从多尔衮口中喷出，两眼一黑就向后仰去。
“十四弟！”
“十四叔！”
阿巴泰和豪格连忙扶住，叫了好一会多尔衮才悠悠转醒，
“杜度，我的好侄子啊！”两行泪水顺流而下，他突然睁圆了眼睛咬牙切齿道，“传本王命令！全军压上，给平安贝勒报仇！”
“等等！”阿巴泰阻止住了阿哈，“明军有多少红衣大炮？”
“明狗打了三轮炮，有二十多个炮弹，最少八九门！”
“十四弟，这么狭窄的山谷，八九门红衣大炮一次就能打死几百人！后面的卢象升还有五六万人！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
阿巴泰流着眼泪道，“现在是如何把奴才们带出山谷，给我大清留下血脉！”
“七伯说的对，十四叔，我们大清人少，和明狗拼不起！”
“那杜度就白死了么！”多尔衮咆哮道，这个侄子虽然没有明着支持自己，可历来和自己亲近，若是不报仇，怎么对得起杜度和他的家人啊。
“啪！”阿巴泰给了多尔衮一个耳光，红着眼睛道，“十四弟，这个仇必须报，但不是现在，若是把大清的血肉拼光了，不仅报不了仇，我大清也会一蹶不振！”
“七哥，你说的对，”多尔衮擦干了眼泪，“当务之急是把大清的将士们都带出去。”
“十四叔，想想办法吧，”豪格虽然和多尔衮不和，但'在头脑方面他还是很佩服这个十四叔的。
“命令！所有的奴才上马，只要冲过谷口就能回到大清，明狗只有八九门炮，死不了多少人！”
多尔衮回头看着豪格和阿巴泰，“我们上山，从山两边绕过去，天快黑了，明狗不会分兵找我们的。”
已经战死了那么多将领，还死了一个侄子，他们几个人不能冒险了。
“那谭泰呢？”
“告诉谭泰，坚持到天黑，然后也上山绕过去，我们女真人起于白山黑水，深山密林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些银子和粮食呢？”豪格看着周围一车车钱粮，这些都是大清勇士用命换来的。
“不要了！有了这些东西，明狗也不会追我们了！”
多尔衮最后看了一眼钱粮，他的心都要碎了。
“鞑子退了！”
“明军万胜！”
“大明威武！”
看到鞑子丢盔弃甲地狼狈而退，孙传庭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明燚，看来王钢蛋一定轰杀鞑子的重要将领，就不知道是哪个。”
“哈哈哈，不管是哪个，鞑子的士气都没了！”周显看着满目疮痍的明军阵地，一阵阵后怕，损失太大了，死伤已经超过了一半，连火铳兵和炮兵都参加了白刃战，如果鞑子坚持进攻，先崩溃的就是他们了。
“孙大人！周兄弟！”刘国能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鞑子要跑了！他们要逃！”
“刘将军，如何看的出鞑子要逃？”刘国能虽然是新降的流贼头目，但他和部下的表现超过了孙传庭的想象，应给得到尊重，孙传庭的口气也客气了很多。
“不瞒大人，虽然我军前后夹击，但是这条山谷直通关外，鞑子可以骑上马一路狂奔硬闯过去，我军弹药、箭矢耗尽很难挡住，属下当贼时打不过就这么跑！”
“我军还有八门红夷大炮封锁山谷，一炮下去玉石俱焚，他多尔衮敢冒这个险么？”
刘国能说的有道理，可周显不认为多尔衮等王爷贝勒敢冒险。
“他们可能冒险也可能步行上山。”
“他们会步行上山！”孙传庭拍板道，去年李自成在渭南大败就是上山跑的，一直让孙传庭引以为恨。
果不其然，鞑子们纷纷上了马，由各部将领节制着，显然是准备逃跑。
“怎么办，大哥。”这时候还得孙传庭拿主意，周显还在学习期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告诉王钢蛋，用大炮覆盖这条山谷，其他人用弓弩，尽量杀伤鞑子，他们太多了，我们拦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