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的不请自来没能让君都生出什么恼怒。君徐两家是世交，徐放与君继法更是情同手足，不请自来一事儿，算不上失礼，像是徐家二少，时常性的不请自来，连通报都不用的就往‘听歌台’那边跑，君都也不会生出什么恼怒。
但是现在，君都的心情十分不舒服，因为此时此刻的徐放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躬身，说着他并不太想听到的话。
“世叔，小侄是真心爱慕长歌，恳请世叔将长歌嫁给小侄，小侄对徐家列祖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负她。”
如果在君都眼前说这话的是徐二少，君都觉得还有些可信度。
九年前徐二少翘家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任性的徐二少留下一张字条——‘我去找我姐，别找我。’
这让君都觉得这个徐二少还真是有心了。
在老四还在盛高念书的时候就听余威说这徐二少一天到晚在老四身边晃。那时候的君都觉得二少长的欠缺，配老四真是太不应该了。后来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是真生出了‘徐二少虽然面相稍差，但好歹是痴心一片’的心情了。现在，这十年过去了，君都觉得以徐二少的品性未尝不可，至少徐二少是没胆子欺负老四，所以当徐大少站在他面前说这话的时候，君都是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话说老四小时候把你揍成那样，你怎么还往她身前凑啊？
如果徐放不在现场，君都势必会对余威提出这个问题。
不过那是如果。
所以他直接拒绝，用一个他不是特别不想提起的理由。
“大少，你是徐家嫡长子，是要继承爵位的，老四出身不配你，世贤兄也不会同意的，此事没必要提了。”
如果是庶民出身或许尚可，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如果徐放作为一个公爵真的把君长歌娶了回去且作为正妻，那他以后就别想在圈里抬起头来。
徐放起身，面上恭敬无比，青瞳更是诚挚。
“世叔，徐放既然提出要娶长歌为妻，自然处处都考虑周到，家父对长歌也是甚为喜爱，只求世叔首肯。”
“啪。”
手中书卷被丢在桌上，君都眼中出现了明显的不悦。
徐放看君都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半刻前还温文尔雅的样子，立刻变得有些慌乱，自己这话说的像是看上了君长歌冠首之名，另有所图一样，换成是他自己也绝对不会同意的，想到这里，徐放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风度了，连忙辩白，生怕惹恼了这四公之首，断送了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世叔，小侄绝无他意，小侄……”说着的时候脸上涌出少许红晕，看那模样和往日风度翩翩的徐大少大相径庭，简直就是个坠入爱河的毛头小伙子。
“我从小就喜欢她，无论她是不是冠首，我都喜欢她。”
所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贵圈尤甚。面对这种水份极高的告白，君都无动于衷。
“天下女人那么多，大少这话说的也忒孩子气，老四虽然拿了冠首，但德不配位，我劝你还是别动这份心思。”
徐放面上一白，失态的样子更为明显了，快速的说道。
“不是的，天下女人是很多，但是长歌只有一个，我没有利用她的意思，我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会伤害长歌半分，世叔，我会对长歌好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我爱她，我真的爱她，只要她开心，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徐放面红无比，大抵是因为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坦白这样的心意，那份紧张与惶恐感，即便做戏也不大可能会做出这般真切。君都把他的言行看在眼里，对于‘喜欢’这种情感的质疑少了半分。思量片刻后，他开口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徐放，你要是真的娶了老四，四公之下会如何看你？你们徐家的颜面何存？到时候你就是这盛京的笑柄，世贤兄应该跟你说过这话吧。”
徐放脸上一白，不过随即又红润了起来，微微点头说。
“我知道，可那不过是外人的眼光，我只在乎长歌一人，世叔，我不求名与利，那些东西和长歌相比不过是过眼云烟，她是我一生所爱，我知道此举会让徐家沦为笑柄，可是他们笑，也不过是笑一年，笑一段时日，如果这能换来我与长歌的一生厮守，那就随他们笑去吧，我徐放不在乎。”
情真意切，坦然诚挚。
“家主。”
看出君都犹豫的余威上前一步，君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过目前还不到他说的时候，挥手制止了余威，君都再度看向徐放，开口道。
“我可以准许将老四许配给你，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徐放面上欣喜不已，连忙道，“世叔请讲。”
“其一，长歌必须拥有绝对的自由权。”
徐放点头，尚未来得及称是，君都已经摆摆手补充道。
“所谓的自由权不仅是她想做什么，你都不能加以阻拦，还包括即便她想要做的事情让你十分难堪，你也无权阻止，若是将来有一天，老四厌倦你了，她想要离开你的时候，你必须让她走，你明白么？”
徐放没有思考太久就给出了答复。
“我明白，我同意。”
君都面色不改，眼中赤红依旧，再开口的时候，更是苛刻了几分。
“其二，君长歌不更名，不封贵妇，不进贵圈。”
圈子中的女人在婚后仍旧保留姓氏的不是没有，但是对一个男人且是要继承公爵的男人来说几乎就是莫大的耻辱，这个耻辱程度大概是比在外面包养情夫还要更羞辱一些吧。
不更名代表着他们徐家没资格动用君家的资源，不封贵妇意味着他们徐家休想借着君长歌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进贵圈就等于别想用君长歌的优势来拓展家族。反而与君长歌成婚的徐放，将不得不通过君长歌来开放徐家的资源，介时即便徐家不至于沦为君家附属，那也约等于君家的后仓库。
这种为难可不是面子上为难徐放那么简单的。
徐放确实犹豫了，但也只是一瞬，然后那一双青瞳直视君都，斩钉截铁道。
“我愿意。”
君都闭口不言，半响之后，再度开口的时候道出了最后的苛责。
“其三，老四若是诞下子嗣，无论男女，必须是徐家的继承人。”
“只要能娶长歌为妻，就算让我放弃徐家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
君都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