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桌案上，点着两支蜡烛，东方慕宸坐在桌前写着信。一封给东方慕寒，一封给北冥静幽。他给北冥静幽的信中多次言明哪些事引起白珑宛的回忆，而有一些让他觉得会引起的反而没事。
更有一件事让他深觉苦恼，那就是他跟苏雁玉的事被她知道了。
这种感觉就像被妻子抓住偷腥那般心里苦恼，却又不想也不知道如何说清楚。
东方慕宸写到一半，手里的笔停下，他撂下笔，端着一个小烛台走进内室。黑暗的室内，白珑宛独坐在床上，抱着双膝，见到微微的光亮转过头来。
“难过了？”东方慕宸把烛台放在床头，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那个事情是个权宜之计，苏家现在的种种行径是在摧毁朝纲，皇兄不会允许的。所以……”
白珑宛眼睛里满是平淡，她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讲。
“所以，颁布苏雁玉和我的婚旨只是为了麻痹苏家。若是我真心要娶她，为什么要在婚旨颁布没多久就带着你离开京城，一路来到慕华国？珑儿，这些事……我以为你是理解的。”
白珑宛点点头，她理解，可她更希望他说出来。
东方慕宸抱着她，轻轻道：“如今搜罗了一个罪证，苏家倒台之日越来越近了，必能连根拔起。”
只见她直起身子，指着剑架上的剑。她想看看那把剑，这把剑用的如此顺手，为什么东方慕宸无论如何都不肯给她？
“唉……”东方慕宸起身去拿起那把剑放在她手里，“你喜欢它？”
白珑宛欣喜地抚摸这把剑，用力地点点头。若是穗香在，她就会告诉东方慕宸，白珑宛第一次拿到这把剑时，就是这般高兴。
在她前十六年的宫廷生活中，最开心的除了被允准出征，就是拿到这把剑。
很多事情，重来一次，那个人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这把剑本就是你的，是你娘留给你的。这是她的陪嫁品之一，因着我当时跟她求娶你，用了我们家祖传的玉佩，她就把跟这链剑配对的长枪给了我。所以……东西都交换了，你还怕什么？”
东方慕宸轻轻抚摸她乌黑柔软的长发，他很喜欢她挥剑的模样，那个眼神，犀利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而他不知道，白珑宛也喜欢他果断的样子。
东方慕宸一直陪着她乖乖入睡后才重新回到桌前，把未写完的信完成。东方慕寒需要重新派人前来督管崇宁城，而他在新太守没来前，需要好生安抚百姓。
苏丞相已经先一步得知严太守死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布局，因为崇宁城是他根基最浅的，也是作为后面城池的警铃。只要崇宁城这边出了事，后面根基稳固的新侯城，海余城就会做出反应。
而那里，他已经部署好了军队，不完全是慕华国的，还有搜罗来的文宁国旧兵和他豢养的死士为首统领。
若是东方慕宸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他也只能剪除此人了。苏家一手建立起来的不能被这三个毛头小子毁了，从前的皇帝那般器重他。现在呢？他的权力被削，连女儿也入不得皇家。
苏家是要亡于此，那他便要拉下这两个王爷给他当垫背的。
东方慕宸也知道后面的路必然会更不好走，他拿出锦袋里的虎符，这是调遣军队的虎符，若是调兵就会惊动京城，那便更让苏相有应对之策。
他看着虎符，心里生出一计。
翌日吃早饭时，东方慕宸看着白珑宛问道：“皇嫂给你的那个虎符可否给我？”
只有半个，就说明还有一半遗落了。只是半个也够了……
白珑宛迷糊地把半个虎符给他，在她看来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什么都干不了。留着也是摆着，但是这虎符却是每个慕华国旧兵心中的执念。
东方慕宸便是看中这点，调澜沧国的士兵有风险，那就调慕华国原来的兵。他们从前最敬重的将军是他的身边人，那他们就没有理由不效忠他。
只是这个事有个很大的隐患，就是会被苏家反咬一口，说他谋反。
若是冠以这个罪名，只怕会连累白珑宛。为了防止这种事出现，东方慕宸也想好了对策。
东方慕宸握着这个虎符，只觉得比自己原本的更加沉重，他这算不算利用白珑宛？
看着她慢慢吃饭的样子，他弯起唇角道：“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今天就待在驿馆里休息吧。反正接下来也没事了，也不会有人再来对你不轨。”
白珑宛眼下的乌青很重，前些天风餐露宿，本以为抵达驿馆能好好休息。结果又出了遇刺之事，更是让她一连几天听到一点声音就惊醒过来。
如今凡事了解，她自然也很想好好睡一觉。又赶上东方慕宸让她上街闲逛，她想休息的计划再次泡汤。
她朝着他咧嘴一笑，用力地点点头，三两下吃完碗里的粥，用手背抹抹嘴后屁颠屁颠地回到床上躺下闭眼睛。
东方慕宸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或许失忆的珑宛找回了从前消失的少女娇憨，这也算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那就看他此番的孤注一掷能不能有意外收获了。
崇宁城内是慕华国旧兵编制的人还很多，都因着白珑宛从前的威名，纷纷同意加入东方慕宸临时组建的军队。三天的时间，他就招来了三万人马。
三万也只是男丁，此番他没有招选女子。这些人都是听过青衣骑的一切事迹，不少女孩也萌生了像那些女将军那般的梦。
可惜，东方慕宸没有训练女兵的经验，也就没敢招。
看着手里的半块虎符，他心底对白珑宛的敬佩更多了几分。能在亡国后，已经招聚来这么多。实在是不多见，都是要付出很多的。
东方慕宸看着桌上的名册，眼底和面容上的敬佩看得十分清晰。若是对比二人截然不同的两条路，白珑宛是比他意义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