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一起组队？”苏白抬起手向前伸去，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抓住了自称小雅的小姑娘的手，很瘦，触感单薄，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感受到她指骨下脆弱的轮廓。
但这女孩的确是人类玩家，并不是什么诡异之物伪装的。
这段时间巫珩穿着人偶的身体留在迷雾商店研究气血，苏白也不可能坐在一旁只发呆，偶尔会穿过休息室的门回到虹槐市，陪陪母亲林婉；偶尔翻看一些上大学需要用的资料，做些准备；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带着拼图们在红月下的街道上散步；偶尔也会认真经营商店，在店铺角落里整理货架，和前来光顾的客人闲聊几句……
剩下的时间，苏白还是从巫珩那里学到了不少和气血有关的信息。
用巫珩的话说，苏白那个世界的人类之所以会成为红月会重要实验品的原因之一，或许是因为红月之下仍能存活至今的本地人类已经屈指可数。在漫长的岁月里，文明的几次崩塌像潮水一样席卷过世界的每个角落，真正能在这一次次灾难中挺过来的活着的人类极其稀少，大多已经和鬼新娘阿喜他们一样找到了另一种在红月下“活着”的方式。
也就是成为诡异之物。
那些真的能活下来的，或是得到了某种特殊的庇护，或是也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
就好像当初在洛丽玛丝大酒店时，那个辜负了人鱼的爱情的名叫伽蓝的老人。他凭借着洛丽玛丝赋予的力量从文明的坍塌中存活下来，但苟活那么久也早已不算是什么正常人类了。
所以人类的气血是诡异之物所没有的东西，是活物才能拥有的流动的能量，也是噩梦世界中难以获得的力量……其中兴许真的隐藏着什么关键的秘密。
只是现在的苏白和巫珩尚未得知。
现在出现在苏白“眼前”的小女孩有着人类的气血，可或许是因为女孩的身体过于瘦弱，气血略显薄弱，身体中红月力量的浓度也……一般。
然而苏白所说的这个“一般”是和之前在欢乐旅馆遇见的谭影、池彦那一批资深玩家相比的一般，对于小雅这样年纪的噩梦游戏玩家来说，身体中存有这样浓度的红月力量已经很难得了。
“嗯，小雅可以当大哥哥的眼睛。”小雅再次认真地说道，“虽然哥哥看不见，但小雅现在在用力点头。”
“为什么呢？”苏白再次问道。
“嗯？”也许是觉得苏白的询问有些重复，女孩有些不解但还是又说了一遍，“因为没有人乐意和小孩子和看不见的人组队，所以小雅和大哥哥组队正合适。”
“确实如此，听起来我似乎并没有理由拒绝，但我也有拒绝组队的权利。”虽然对眼前的女孩有些好奇，但苏白骨子里还是更喜欢一个人行动，“除非小雅妹妹觉得瞎子没有拒绝和别人组队的权利？”
“怎么会呢！”女孩语气有些慌了。
苏白脸上挂着标准且完美的笑容，转身扶着墙离开的动作也很干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抱歉，如果没有什么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我实在没有和他人组队的……”
还没等苏白把话说完，他就感觉到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袖管。
“等等，大哥哥。”小雅的声音急切，甚至忘了像之前一样自称‘小雅’，“我想和哥哥组队不是因为哥哥眼睛看不见，是因为我觉得哥哥很厉害，也一定会是个很厉害的队友。”
“你觉得我……很厉害？”这倒是让苏白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现在走路扶着墙而且眼睛还看不见。
“对，一般大家算好日子估摸着快要进入游戏的时候，哪怕晚上睡觉也恨不得把有用的道具绑在身上，大哥哥你身上连最小的包袋都没有，随身携带的东西好像就左手腕上的珠子和平安绳。”小雅一口气说了一堆，“哪怕是我身上都会带一些利器，大哥哥你出行这么轻便，要么就是那两串珠子绳子特别厉害，要么就是大哥哥你自己特别厉害。”
“也可能是忘带了。”
“是有这种可能，但既然哥哥说了‘也可能是’，那就不可能了。”小雅说着，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而且大哥哥之前说你的眼睛‘现在’看不见，还问我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虽然我一时间也想不太清楚，但总觉得大哥哥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们才见面几分钟，你却想了很多事情，但别忘了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小姑娘还是得有些安危意识。”苏白先是想到了那个同样挺聪明的女孩闻雯，但闻雯的脑子不错，观察力却没有眼前的女孩厉害。如果当初在鬼新娘副本遇见的这位小雅妹妹的话，她可能只用看的就发现他这个“新娘”有些不对劲了。
苏白甚至觉得如果闻雯和小雅手牵着手进副本的话……应该挺有趣的。
“想得很多，多得脑袋壳子都要炸了。”小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有的时候脑子理不清了，我就靠直觉来判断。”
“所以直觉告诉我，大哥哥你很厉害，如果不跟着大哥哥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女孩的手对苏白的袖口攥得更紧了些，那力道虽不算大，但带着一种孩子特有的执拗，“而且我的能力真的真的很适合在这场游戏里帮到你！”
“毛衣再扯就要变形了。”苏白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孩的手背，示意她松开些，虽然语气仍旧平静，但比起拒绝，倒更像是一种隐晦的默认，“你说得对，瞎子和小孩子确实很适合组队。”
“那……”女孩的语气中带着期待。
“我叫苏白。”苏白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乐诗雅。”
女孩刚报出自己的大名，就看见原本转头“看”着她的苏白回头看向走廊的另一边。
“又有人来了。”苏白的声音变低了一些，“我现在视力受阻，小雅你可能帮忙看仔细了，多看，多想，不要错过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