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生抬头，面上竟罕见地带着一分孩子气：“是，仙尊。不会有哪一次的收获比这次更大了。”
他这回答让郑开源觉得有点意外。
郑南生不是一个毛躁浮夸的孩子。
反之，他为人十分谨慎，说话做事自有章法。
稍微沉稳一点的孩子，都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郑南生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哦？什么了不得的收获？说说看。”
郑南生道：“我找到了我的母亲。”
他的话带着殷切的期盼，是真诚地想要分享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郑开源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失败了。
他为人坦坦荡荡，唯有何雨薇这件事一直放不下。
这种表情郑南生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
有千万个迹象都告诉他，郑开源是他的父亲。
但只要郑开源不与他相认，他就装作不知道。
上一辈的事，他干涉不了。
郑开源已经另娶他人，也有了孩子。
不可能公开他的身份。
能做到今天这样，已经算是真心爱护他了。
至于名分，他不该苛求。
郑开源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平静道：
“那她好吗？”
郑南生沉默了。
仙尊的称呼不对，问话的方式也不对。
不符合礼仪。
以他的身份应该问“你母亲如何？”
而不是把称呼改成“她”，更不会用“她好吗？”这样亲昵的语气问话。
郑南生轻皱着眉头，眼睛里都是忧伤。
“不太好。”
听到不太好三字，郑开源的语气也变得急切：“她怎么了？”
郑南生心中酸楚。
既然如此在意，为什么要分开？
他不认为郑开源是为了仙尊之位抛弃了何雨薇。
当年的情形很明了，前任仙尊暴毙，骆家内部斗争也十分激烈。
内耗导致的损失惨重，整体实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仙尊府，骆家也没有能力挽狂澜的强者出来主持大局。
比起在骆家选一个继承人，众仙修更中意继承龙吟剑的郑开源。
作为当时仙修最强，付九州更是公开支持他。
付九州不用刻意做什么，只要表明态度，自然有一大堆的追随者为郑开源的阵营造势。
骆家本来就是因为曾经的先祖继承了龙吟剑，才有资格坐上仙尊之位。
那位骆家先祖仙逝之后，再无人能继承龙吟剑。
之后的骆家掌权人各个骄奢淫逸、不思进取。
把仙尊府弄得乌烟瘴气。
有实力的人才根本留不住。
堂堂仙尊府，连个金丹期的修士都没有。
各大仙修世家也难以承受仙尊府的压榨和随意践踏，纷纷以暴力相抗。
这种日子持续好长一段时间，长到大家都快忘了，只有龙吟剑的主人才配坐上这仙尊之位。
直到郑开源这个男人出现。
早就对骆家统治不满的众仙修终于看见了曙光。
很快，支持郑开源的势力就超过了骆家。
坐上仙尊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没有必要娶骆盈。
既然没有必要，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不得已吗？
当时还有谁能威胁到他呢？
郑南生与何雨薇相识不久。
但却知道她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女子。
性格刚烈，绝对不会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
就算二人见了面，也不可能死灰复燃。
仙尊对他有再造之恩，对何雨薇的关心也不是假的，告诉他也无妨。
“她刚生产完，就被鬼修控制，修习邪术。
为了救我，被鬼修断了全身的骨头，伤了肺腑，七窍流血……”
不等郑南生说完，郑开源就忍不住打断他：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她在哪里？你带我，带本尊去看看！”
郑南生红着眼眶看着郑开源，豆大的泪珠滑落。
他恭敬地冲郑开源行了个大礼：
“那位大师已经帮母亲接好了。多谢仙尊挂怀，南生感激不尽。”
“……”
郑开源惊觉失态。
郑南生已经明显拒绝了，他再说就不合适了。
何雨薇的情况应该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不然郑南生不会这样断然拒绝他。
还是另想办法吧。
【郑凝霜住处】
“小姐，郑公子……”
郑凝霜给了丫鬟一记眼刀，丫鬟赶紧改口：“是三长老他们回来了。”
郑凝霜道：“嗯，那贱人受伤没有？”
丫鬟道：“回小姐，好像没有。”
郑凝霜把在手中的木梳往妆台上一拍，怒道：
“没有？哼，三位长老支援的倒是快。上次被打个半死回来，父亲把龙吟剑都给了他！
你说他凭什么能继承龙吟剑？
我外祖父都不能，他凭什么可以？”
丫鬟怯懦道：“奴，奴婢不懂这个。”
“这下好了，父亲更在意他了，把他当成宝贝一样。
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
长老堂也开始巴结他，以后仙尊府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见大小姐又开始耍性子，丫鬟小婵只能赶紧劝慰。
“不会的小姐，再怎么说，您才是仙尊大人亲生的。外人再怎么重要，也抵不过血缘亲情啊！”
郑凝霜面上稍霁，但还是嗔怪小婵一句：
“我还轮不到你来安慰。”
“是，是奴婢僭越了，请小姐恕罪。对了小姐，那个郑，贱人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安置在仙尊府外的客栈里。”
郑凝霜疑惑道：“女人？”
小婵道：“是，看起来二十多岁，是个凡人女子。”
二十多岁？凡人女子？
哼，品味真差！
“呵，算他识相，没把人带到仙尊府偏院。哎呀，烦死了，这样我怎么去找他的麻烦啊？”
“……”
小婵不敢言语，那这到底是识相好，还是不识相好啊？
她自小就跟着郑凝霜，郑凝霜对她也算不错了。
虽然也常常藤条板子的，但银钱上从来没有克扣过。
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她一些首饰。
可自从郑南生住进仙尊府偏院，郑凝霜几乎就没有开心过。
时常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一提到郑南生的事情她就生气，却还偏偏要打听。
郑南生不好，她就高兴。
郑南生好，她就摔东西砸人。
郑凝霜侧过头发现小婵心不在焉，本想发火，突然改变了主意。
“小婵，要不，我把你送给那贱人当小妾吧？”
小婵吓得当场跪下：“小姐，您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啊！”
郑凝霜挑起她的下巴：
“少给我装，嘴上说不愿意，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你郑公子长、郑公子短的，真以为能藏住那点小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