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睿顾不上身上钻心的痛，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扯掉了男人的口罩。
虽然那半张脸已被他砸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可陆程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难怪刚才听声音有几分耳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闫丽华曾经的手下——魏文涛。
自闫丽华死后，陆程睿接手公司以来，这个人就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之前是有过节的，陆程睿以为，或许是魏文涛有自知之明，所以故意躲着他吧。
但陆程睿却多次在老宅遇见过魏文涛，陆程睿没得健忘症，自是记仇的，曾多次提出，想要辞掉魏文涛，可都被老爷子阻止了，陆程睿不明白这人何德何能，能得到老爷子的青睐？
陆程睿忽然间想起很多事……
闫丽华曾说过，关于杜向朝车祸一事，最后关头，她本是叫停了那个行动，可是某人嘴上应了，但却并没有听她的命令……
当时陆程睿并不信闫丽华的这些鬼话，以为这都是闫丽华为自己开脱而找的借口，可现在想想，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陆程睿几乎可以肯定，闫丽华口中的某人应该就是魏文涛。
否则，他为什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秦雪的病房？若说有谁不希望秦雪醒来，那肯定是当初害她的人了。
可是陆程睿想不通，魏文涛执意制造那场车祸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得不到闫丽华的同意，他不需要考虑事故的善后事宜吗？毕竟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难道说还有其他人给他兜底？
他为什么会和老爷子走得那么近？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说动机，想要杜向朝肝脏的，除了闫丽华，应该还有老爷子吧？
闫丽华已死，若说还有谁会忌惮秦雪的醒来，非凶手莫属，只是这人到底是魏文涛本人，还是……
陆程睿忽然泛起冷意，不仅身体冷，他的心更冷，他想起身，已然没了力气。
伴随着身体剧烈的疼痛，陆程睿只觉浑身冰冷，手脚发麻，头晕乏力，呼吸越来越窘迫，眼皮越来越沉重……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陆程睿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这样的症状他每次抽完血后都有，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症状更加严重。
他知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拨打120，可他也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陆程睿想掏出手机，可是手臂发麻，已经不听使唤了。
陆程睿无力地靠在身旁的树干上，阵阵倦意来袭，多想就这样睡过去，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这一睡，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他还有事没做完，怎么能睡呢？
陆程睿咬着牙，使尽浑身的力气，费劲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他想打给杜云烟，提醒她要提防某人，然而这样做，势必会暴露出杜向朝的死因，这对杜云烟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
手机屏幕已蒙上血雾，陆程睿在身上艰难地蹭了蹭，找到了薄云天的电话。
对于这个电话，他太熟悉了，多少次他想约薄云天出来，谈谈如何劝他体面退出，可陆程睿一直没想好有力的说辞，就这样耽搁下来。
自从见到病房那温馨的一幕后，陆程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不想，而是再也没有了那份勇气和信心。
“嘟……嘟……嘟……”手机提示音持续地响着，可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平时用起来毫无分量的手机，此刻沉重无比，即便陆程睿用力握着，可还是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陆程睿再也无力支撑沉重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混沌，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手机的听筒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喂？哪位？”
陆程睿的脑筋瞬间清明了几分，他在地上费力地蠕动着，把耳朵靠近手机，他想说话，可喉咙就似被人扼住了一般，他用尽所有力气大声道，“……薄云……天……”
陆程睿原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很大，可发出来的声音却细若蚊蝇。
可即便这样，电话那头的薄云天还是听清了，“你是？”
陆程睿笑了，笑得很苦涩，他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自顾自地说，“云烟……云烟……的爸爸，死的……死的另有……隐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陆程睿说得结结巴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歇了歇，又道，“不要……不要……让她知道。”
陆程睿只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已经喘不上气了，他努力吸进一口气，只觉五脏六腑都在抽痛，可他已顾不上疼痛，他要抓紧时间，于是继续道，“有人……有人要害……秦雪，需防着……防着陆振……”
那个“国”字，口型已成型，却如何也发不出来，陆程睿“呵呵——”喘息两下，努力震动着声带，终是没了力气，于是，他用气流传达给薄云天。
吐出最后一个字后，陆程睿终于如释重负。
手机听筒传来薄云天关切的声音，“你是陆程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
“喂，你在哪儿？”
“……”
“喂？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