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郁一边说着，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
只是，那是自嘲的弧度。
他仰起头，看向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眼中的水雾反射了点点月光。
“……”
秦柿柿抿了抿嘴唇。
在看到二师兄的记忆后，她大概知道二师兄的心结是什么了。
其实要说起来，以二师兄的天资，他如今的修为是有些低了。
大师兄修了一遍，然后又从头再修一遍，如今都到化神了，可二师兄如今却还止步于元婴。
心结对他的影响不言而喻。
但单看二师兄的记忆，秦柿柿还以为二师兄心结的重点会落在旁人对他不合理的期许，以及生活的压抑上。
这些也够让人喝一壶的了。没看到现代那么多孩子，年纪轻轻的抑郁自残吗。
可是，此时秦柿柿心里忽然产生了新的觉察。
比起自己受的苦，二师兄可能更在意自己没能满足旁人对他的期待。
他和那些逼迫他的人一样，期盼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人。
……不是，二师兄，你看着不争不抢，其实心里这么卷的吗？
秦柿柿都要对二师兄刮目相看了。
“……”
冠郁看着月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小师妹没有说话。
也是，要说什么呢。
这本就是事实。
冠郁又自嘲一笑，失去了再呆在这里的兴趣，转身想要回去。
结果就这么一转身，他看见他小师妹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不知道在叨叨什么。
冠郁：？
他小师妹要转佛修了么？
他怎么不知道？
他有点好奇小师妹到底在念叨什么，于是凑近了点儿。
然后他就听见秦柿柿说：“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求佛祖保佑我二师兄每天吃了就睡。”
冠郁：“……”
秦柿柿察觉到有人靠近了，睁开眼对冠郁粲然一笑：“二师兄，你说佛祖能听见不？”
冠郁：“……”
佛祖能不能听见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听见了。
还吃了就睡，他是猪吗？
佛祖现在的业务都这么广了吗，这点小破事儿还得麻烦他老人家了？
秦柿柿忽然伸出手，按住冠郁的肩膀。
她语重心长：“二师兄，请你一定要记住，别人pUA你也就罢了，你可千万不要自己pUA自己，不然老天爷见了也是要摇头的。”
“……”冠郁表示，行吧，他听不懂小师妹在说什么已经不是啥稀奇事儿了。
秦柿柿主动坦白道：“抱歉二师兄，我在你的识海里搜寻谶启画面的时候，不小心接触到了二师兄你的一些记忆。”
“从我这个旁人的视角来看，我不觉得你做的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我也不是想批判你的家人，只是，他们给你的路不适合你。”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
秦柿柿直视二师兄的双眼。
“二师兄，你不是没有用的人。”
“你的能力很稀缺，帮了我们很多。”
“若不是你，当初在傍山村，我不会留下，不会进入灾厄之地，也就没有机会阻止全一那即将成型的阴谋。”
“若不是你，在大比秘境中，我也不能下定决心突破修为。那样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那里。”
“你的预言总是在关键的时刻为我指引方向。”
“咱们才认识这么点儿时间，你就能帮我这么多，别人肯定更别提了。”
“所以二师兄，你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说到这里，秦柿柿哼了一声，勾起嘴角的同时把胸脯挺起。
“至于别人不听你的，那是别人的事。”
“他们自己傻，正确的选择都摆在眼前了也视而不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
冠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夜凉如水，但面前小师妹那如花笑靥，在他眼里却比太阳还要明媚。
这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秋北唐的声音。
显然他听见秦柿柿和冠郁的交谈了，并且对此十分的不理解。
“二师兄，你怎么会觉得没用呢？”
他整个人一脸懵，挠挠头，“你本来就是占修啊，只要把未来占卜出来不就完了吗？你还需要干啥呀？”
秦柿柿给了四师兄一个大拇指，赞同道：“是啊二师兄，你的本职工作就只是占修啊。”
“至于别人听不听，听了又要怎样才能把你占卜的结果变成现实，那都是别人的事啊。”
“你总不能把所有事都包圆儿了吧。”
冠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
旧日的枷锁盘踞在他体内，最后发出一点垂死的声音：“可是，我出生在这里，这是我的责任……”
秦柿柿嗐了一声，踮起脚按住冠郁的肩膀，语重心长：
“二师兄，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你不喜欢当这个皇帝，那咱们就不要当——反正你父母在生你之前，也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无论旁人给你什么样的期望，你终究要成为你自己。”
少女清亮的嗓音落下，仿佛一柄利落的小刀，斩断了冠郁心头最后一丝桎梏。
冠郁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掉了。
浑身的灵气以罕见的势头运转起来。他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秋北唐还是要比秦柿柿经验丰富一些，见此情况惊讶出声：“二师兄，你要突破了？！”
冠郁怔怔地点了下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即将从元婴突破到化神。
这道天堑的跨越，是那样的猝不及防，但又顺理成章。
不过突破的话需要大量灵气，而他们此时此刻正在琅玕城，头顶有结界，不方便吸收灵气。突破时的天雷也会把城给劈坏了。更别提他们现在正面临灵泽国的灭国危机，怎么着也得把那只作乱的棋子找出来再说。所以冠郁压制住了自己修为突破的势头，等这一切都安定了再选一处风水宝地进行突破。
很快，霆王也派人过来，表示已经将皇宫中所有的棋子都搜集起来，此时堆放在了静室，等冠郁等人前去查看，里头有没有那只大手的目标。
事不宜迟，师兄妹三人连忙赶向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