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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宗烈与折离镜选择了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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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枫醒来了,秋回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眼、两两无语,从那一夜分别,到今天,得有个七八年了吧,曾以还是青涩的男孩与女孩,如今都是一个成为肩负、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与女人了,判断女孩与男孩成为大人的标准从来都不是年龄,而是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仅凭一已之力,不依靠家人的帮助,自已一个人可以完全承担起应有的责任,这才是一个人走向成熟的标志。

这么多年了,心中其实憋了很多话想要和对方讲,然而就是不知道该从哪一个方面开口,可能这就是离别之觞吧,别人看不懂,只有亲自体会过的人才能够知道。苏晨枫看了秋一眼,然后说道:好久不见,秋!

“好久不见,苏!”

她还是叫自己叫得如此随意,就和当初在全能村一样,想怎么称呼他也只是内心的想法。打完招呼后,两个人也就没有其他话了,沉默无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仿佛心中澎湃有无数个想法打算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就什么都没有,头脑一片空白,这就他们两人当时的状态。

苏晨枫坐在病床上,只是看了秋一眼后,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抬头看向前面,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傻傻发呆就行了,就像和浅井初在的时候一样,不同的是她人已经走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秋慢慢地向他靠近,看着他的目光在朝前看去,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能给我腾出一点位置来吗?苏晨枫立刻把屁股往一旁挪了挪,对于她的话,他似乎从未有过任何犹豫,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秋脱掉鞋子,将他分来的被子也一同盖在自己的身上,紧紧地挨在他的身边,重新确定他看的方向,她也一同望去,陪着他一起发呆,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一幕。然而没看多见,秋就已经受不了了,她整个人的脑袋往一边一歪,直接靠在了苏晨枫的肩上,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还是那个苏晨枫就行了,于是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都已经晚了,可是她看到苏晨枫居然还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大事,能够令他如此坚持不动容。

“醒了?”他问道。

“嗯,不过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说完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确定最近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由她来接管这些事情,还真得是蛮累人的。

他说:你最近过得可还好吗?

“还行吧,就是你不在了,有些想你了。”

“南河的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大河开始步入正轨了,接下来估计就是他们内部的争斗了,不过也与我无关了,更与你无关,与我们大家都没有关系。”

“我也想要与这个世界都没有关系,但奈何不被允许啊!”

“嗯!”

苏晨枫有些疑惑道: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就没有任何想要骂我、或者是想问我为什么的吗?

“都是为了我,全天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打你、骂你,唯独我不行,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你哪怕是对不起全天下的人,唯独没有对不起我,哪怕你负了天下人,我也不能负你!”

“哪有啊!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你也把自己想得太好了,我杀了宗烈、我还杀了折离镜,我手上沾染的冤魂千千万万条,甚至有时候我连做梦的时候都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可是如果你要问我杀他们后不后悔,我告诉你,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每一个决定,我杀得人再多,也不会心生愧疚,为了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这些都只不过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你不要认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大势所趋,我注定了就要失败的结局,我才不会将这颗胜利的果实拱手赠与你。”

“嗯嗯,你说得都对,不过你能不能先把被子盖好来,免得着凉了。”

苏晨枫长叹一口气,一时语塞,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好了。

苏晨枫告诉秋:你知道在昏迷的这段日子里,我都做了什么梦吗?我梦到了宗烈、我看到了折离镜,我梦见了以前所有那些因为我们而死的人,可是在这些人面前我都还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处一种梦境之中,唯独我的父亲不行,他本身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过于虚幻的背影,我到现在对他的那张脸还是感到模糊,不是他对我小时候造成的伤害太深了,而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过,我甚至都很少见过他,他曾经也是商城,我站在他的身边,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敢说,只是这样,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又空无一物似得。

秋说:这个我大概知道,商城监视着我们凌家的一举一动,同时我们凌家又何尝不是将商城所有的根底都给挖出来呢?

“能扶我起来吗?”

“好的。”

苏晨枫在秋的搀扶下,终于再一次看见夕阳洒下来的光了,眼睛有一种微酸的感觉,自己这是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他说:我如果说宗烈不是我杀的,你会选择相信还是不信呢?

我想救他的,可是他不想走,这不能全部怪我啊!

秋说:把你想要说的都告诉我吧,我承担得起、更愿意承担,你太累了,以后就交由我来吧!

“折离镜我也没有想过让他死的,我也是想让他走的,可是他不听,他偏偏要找死,我又能怎么办,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好好地活着,这些苦、这些累,只要有我一个人可以受着就行了,可这是为什么,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如飞蛾扑火般地跳了进来,看着他们死在我自己的眼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了。”

秋说:因为他们都选择了相信你。

苏晨枫说:“可是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信任的人,又怎么可能带去给他们信任呢?我不明白啊!”

事情都做完了,苏晨枫要说他做得好吗,做得还是可以的,用四年的时间统一了南河。做得不好吗?因为他身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苏晨枫想起了折离镜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

折离镜停下了手头上一切的动作,胸口上有一把剑此刻直指他的心头上,哪怕稍微再往前推进一寸,他就必死无疑了,鲜血顺着剑滴在了大地上,两个人站在这一动不动,一滴血打在了大地上,仿佛像是一幅山水画,一滴墨汁染尽背景,一滴鲜血涂抹大地,折离镜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手,不是怕心头上的这把剑,他要是真得想让对方死,就不会怕死。

要说他们这一行人,谁与谁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除了卓不凡与奈奈子两个人是因音律结为知己,紧接着就是折离镜与苏晨枫了,看似万天成可能与折离镜的关系最佳,他们在月轮共同拯救人民于瘟疫之中,共同对抗月光城豪门世族,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其实不是的,折离镜很感激万天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打心底里感恩,这是真的,如果哪一天万天成陷入了困境之中,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哪怕说可能因此搭上性命,自己本来就欠他一回,可也就仅限于此了,你对我的恩,我会永远铭记于心,但是我和你始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折离镜的心声。万天成同样也知道,他俩注定是无法成为真正地朋友。折离镜是底层出生的人,万天成出生就是名门世家,两个人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身世背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折离镜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出身寒微,从小就没了父母,被亲戚卖为苦役,每天干的粗活、累活,比一个成年人做的还要多,直至后来,凭借自身的积累得到前任月轮名医的认可,他才有了翻身的机会,他这一生,体验过人间的疾苦,尝遍这世间的辛酸,说好听一点就是知人间冷暖,说不好听,就是穷山恶水出的良民,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心依旧是向善的,不管这人间对他有多少的恶意,他依旧愿以自己的善意来对待这个看他的世界,有多少与他一样身世背景的人,他们会为了向上爬,不惜出卖自己的人格、哪怕是灵魂,一切能够卖的,只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有些人初生时是与折离镜一样心善之人,可是历经人世的几回伤往事,抵制不住外面的各种诱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最终迷失了本心,太少有像折离镜这样的人了,至少目前除了他,还没有其他人,苏晨枫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万天成,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站在了许多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他从出生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更不得了的还是他对于世间所有事情他都有自己的见解与想法,他不受限于他人看法,更不会因外界的因素受到干扰,他天生就是一个自由之人,不受限于人、不受限天,他可以在上流社会玩转地游刃有余,也可以在人间底层,吃苦耐劳,独自一人也能够国出自己想要的世界,似乎在他的眼里,这世界就没有什么任何可以困得住他的地方与人,除了后面遇见的,毕竟这世上还真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无牵无挂,如果有,那活着的本身就是一种对生的渴望。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身世背景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主要的还是彼此间的性格,折离镜要的乐观看这人生、悲观看着人间,万天成看的是自己想要什么就是什么,他认为好的就是好的,他认为坏的那就一定都是坏的。两个人哪怕天天住一块、在一起沟通交流,可是心系不上一块,就永远都会有一层隔阂,难以跨越。又就像卓不凡与奈奈子两个人,阻止他俩在一起的是家庭背景,是这大千世界对待他们的看法,彼此可以爱到为对方去死,却放不下对家人的牵挂,终究败在了两个人的家世背景之中,两个人在一起光凭感情是无法走到最后的。

可苏晨枫不一样,他与折离镜太像了,两个人有太多的相像地方,相似的背景、相似的性格,连瘦弱的身材都是如此的相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还真是在彼此之间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苏晨枫还体弱多病,就经常找折离镜,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绝对是这一行人之除那两人最多的。可今天一面,折离镜还是那个折离镜,苏晨枫却已不是他了,他就像之前说到的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他现在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一股寒冷,冰冷到骨子里了,站在他的身边都会不自在地感觉身体在打寒颤,这种人,都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了,他还是个人吗?

折离镜放下了手中的银针,他说:我还是不相信你变成了这样的人。

然而苏晨枫的剑却没有放下来,你对我的好,我却不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折离镜说:一个人改变哪有如此简单的事情,还彻头彻尾变得和以前截然相反了,如果心中不是为了某个坚定的理想信念,一个人是不可能变成这样的,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在密谋着一个什么非常巨大的计划,说出来,至少我也可以会为你分担一些。

苏晨枫说:你们这些人有一点一直改不了的臭毛病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很了解他人,随随便便就给他人下决定,我告诉你,我要的很简单,我要这天下所有人都仰视我的存在。

折离镜说:我满足你这个想法。

剑再入一寸,鲜血直接喷涌、溅到了苏晨枫的脸上,起初还是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波漾,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丢掉了手中的剑,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抱起折离镜,叫喊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明明你可以不用去死的,我只是想让天下所有人知道我已经彻底与你们决裂了而已呀!

折离镜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紧握住他的手,说:有你这句话就知足了。

说完,折离镜也死了,死之前在他的手中放了几粒枸杞,苏晨枫还是折离镜眼中的他。

在剑划破心脏的时候其实就该死了,只是还有一口气支撑着他想要知道那个答案,他得到了,他没有错,苏晨枫依旧还是那个苏晨枫,他相信他,为了让苏晨枫更好地去执行他的任务与计划,他选择了牺牲自己,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计划是什么、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苏晨枫抱着他的尸体,他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什么都还没做,身边就已经死了两个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自己的计划到底还有意义吗?

苏晨枫又想起当初在羊肠口与宗烈对决之时。

宗烈撞向苏晨枫的时候,苏晨枫紧紧握住他的手,同时一并向后冲,宗烈知道他的意思了,两个人跑出去好远,拉开了与众人的距离,随后溅起漫天的烟尘,搅乱所有人的视线。

苏晨枫急忙将一张纸条塞进他的手中,他说:你按上面的路线赶快跑,秋恐怕陷入了绝境了,急需要你去救她。

宗烈看着他的异常行为,却也没有感到震惊,他说: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走不了了,而且这里还需要我,我有我的计划,你们就尽管做你们想做的事就行。

宗烈说:跟我走,虽然她没有说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但我知道她心中一直都牵挂着你,有她在,你也一样能成功。

她一个人受的罪还少吗,就让我替她分担一些吧,来不及了,你快走吧,记住今天的对话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就当我这个人是真得变了,不,就当苏晨枫已经死了。

他又想起南河边上,自己本来是想让宗烈走的,所以他故意打乱了阵型,可宗烈拉着他的手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胸口,苏晨枫震惊地看着他,宗烈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你得让世人都相信你真得改变了,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说完就将他一把推开来,从此世间再无完颜宗烈。

其实连宗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相信他,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折离镜了解他所以才相信他,宗烈只相信秋,是的啊,他只相信秋。当他看到苏晨枫为了能够早日实现秋的梦想之时,他要背负多少来自身边人的指责,指责他背叛了亲朋好友,忍辱负重,众叛亲离,身边将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注定孤家寡人一个,就像自己,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被家族钉上了耻辱柱,永远从族谱中抹去,苏晨枫多像自己啊,还有就是他的心意,你可以不相信他的任何一切,但是他对秋的心,至始至终,都从没有改变过,那就让他带着自己的这一份心,痛苦地活下去吧!

苏晨枫跪在地上将头埋进地面,没有太多眼泪,却已哭得泣不成声,良久后,他重新站了起来,拭去眼角的泪水,将脸抹个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再从折离镜的胸口拔出那把剑,从今往后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们,他要带着这些人对自己的信任与信念,无怨无悔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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