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包好了被子，拎着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嗲嗲得叫住了。
“张扬。”
“黄瑛，怎么是你？有事吗？”
“我妈说你下午去过我们家。我刚好有题想问你，你又着急走了。”
他以前在导师家里就和她打过两次照面。但她从来对他爱搭不理。
只上一回，她竟然给他泡了茶。
今天，又说要请教题目。
敏锐如他，自然察觉到什么。
“哦，抱歉。我没留意到你在家，应该和你打个招呼，就不用特地跑这一趟。什么题？”他带着几分礼貌与拒人的生分回答。
小黄莺感觉有些意外。
但凡她嗲嗲地说话，露几分笑脸，那些围绕着她的男生们就要神魂颠倒，怎么会有人像他这样冷静？还透着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
明明只是她妈妈带出来的一个普通学生而已。虽然妈妈对他很是赏识，好几次都在晚餐时特意提起，一副终于有了得意门生的模样。甚至还在她爸面前，提了两次。
可那又怎样？？她从不觉得他有什么特殊的。
直到那一次，他穿着得体来她家拜访，她竟然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家里来了什么贵客，特地泡了茶给他。
他却一口都没喝。
那是她亲手泡得茶哎！
她小黄莺泡得茶竟然有人不喝？
她故意在他身边进进出出，好奇这彬彬有礼，自带几分傲气的人是谁？
然后她妈亲切地叫他……张扬……
她才认出来，竟然是他？！！
所以……真实的他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中，她对他多了几分好奇。再在餐桌上听她母亲对他的夸赞时，便留了几分意。
听说这回新生联谊晚会上，那个大出风头的新生曲欢歌还拒绝了J大才子孟成封，却和他共舞一曲？！！
“我忘带了，反正也来了，你有没有兴趣陪我走走？”小黄莺故意歪着头问他。
这个礼拜她新做了大波浪卷发，笑起来，眼睛弯弯，谁都夸她像一个甜美的洋娃娃。
“我要给朋友送点东西。”
她看一眼鼓鼓囊囊的被子，还是卡通图案。
女生的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吧。”她不等他开口，就走到他身边。
她站得离他很近，胳膊和胳膊无意碰到一起。
他故意和她分开一些，隔开些距离。
又听她高跟鞋 笃笃笃笃，怕她跟不上，便放慢些速度。
毕竟，她穿上高跟鞋也只到他肩膀，比曲欢歌还矮一些。
有时候曲欢歌和他走一起，都要小跑几步。
黄莺若有所思的笑笑。
“你给哪个女生送东西？”
张扬不回答。
她又追问：“被子这么私密，难不成…是你女朋友？”
他也不回答。
两人终于走到宿舍楼下，他把被子交给宿管阿姨。
杜风推一推曲欢歌。
“他给你送被子来，你怎么不下去？”
曲欢歌指了指他身边的小黄莺。
“看，有女孩子追他。”
“怎么了？”
“张扬第一次有女生追，我下去干嘛？”
“第一次有女生追吗？你这消息可滞后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换了穿衣风格，好多女生都瞄上他了。你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吗？”
曲欢歌看一眼，女孩儿长得很好看，甜美型，但和丁玲不同。丁玲是软软糯糯的江南女子。这个女孩眼睛里却闪动着凌厉之色，很有主见，也很强势。
“好像见过。”
“才艺大赛上，一鸣惊人的小黄莺啊！”
曲欢歌想起来了，军训汇演之后的晚上，学校举办了迎新晚会，好几个人出了才艺，上台表演。
学校还邀请了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和学姐。
那个小黄莺当天是坐着绿皮敞篷车来的。车上有人下车给她开门，还给她身边的男人敬礼。那个男人看着是她很亲近的长辈。
“张扬一定会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看张扬喜欢的都是她曲欢歌啊！
“女追男隔层纱啊！”她不置可否。有些事情没必要讲得太清楚。
“什么歪理逻辑。”
曲欢歌宿舍楼不能晒被子。
楼下有个集中的空地，一排一排的铁架子，供大家晒被子。
天热时，这块场地无人问津。
天气冷下来，这里的铁架子就变成了抢手货。从早到晚都有被子晒着。
曲欢歌起的早，但她懒得晒被子。每回都是张婷打电话来提醒，总要提醒个两三回，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晒被子。
往往这个时候，铁架子上都没有空位了。
杜风丢给她一把伞。
这要干嘛？
晒被子啊！看我的绝活！
她把雨伞撑开，然后倒放在地上，喇叭口朝上。再把曲欢歌的被子铺在伞上。
“你可真是多才多艺。”曲欢歌不得不佩服。
“我从男生宿舍楼那儿学来的。”杜风得意得很。
到了傍晚，曲欢歌去收被子。
她的小熊被子上不知被谁浇了一盆水…
这是她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空地上没有监控，也没有管理员。
冤无头债无主。
也不知是人无意还是有心。
太过分了！
谁这么缺德！
晚上，曲欢歌不得不和杜风挤一个被窝。
一大早，张扬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抱来了自己的被子。
他不等曲欢歌开口拒绝，就把自己的被子一把塞给她。
“你怎么办？”
“把你的被子给我。”
“还没晒干呢！”
“我房间里晒不是比你更方便？”
张扬的被子又大又暖，刚刚晒过，透着阳光的香味，和一股清冽的香气。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张扬带她上下学。
他身上总有这样干净的味道。
周四图书馆，张扬戴上了口罩。
“感冒了？”
“没有，一点点流鼻涕。”
“被子还没干？你不会这两天都没被子盖吧！”曲欢歌后知后觉地内疚起来。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张扬对她的好，有时候甚至认为是理所当然。
被子是盖了…只是他以前的被子是加长过的。曲欢歌这种正常尺寸的被子盖起来…刚好露个脚…
“晒干了，我没事。”
“干了就把被子换过来吧。”人家都感冒了……还霸占他的被子，怎么都说不过去……老曲知道，又要批评她……
“等我感冒好了，晒晒太阳，杀杀菌再说。”
又过了两周，曲欢歌拿回了自己的被子。他把被套重新洗过了。被子晒得又香又软。
他明明那么忙，一分钟掰做两分钟来用。
“谢谢。”
“你倒是跟我客气上了。下礼拜，我来拿被子。”他忽然说。
“什么？”
“帮你晒被子。”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啊！！
“如果又被人泼水，丢脏东西，倒霉的不还是我吗？”他用书打一下她的头。
只要不下雨，张扬每个礼拜都帮曲欢歌晒被子。
“那天的被子，是曲欢歌的。”
小黄莺又跟在他身后，她听她妈妈的吩咐，来给他送资料。
其实，让他自己来拿就行。
但在家里的话，他从不肯跟她多说一句话，连笑脸都吝啬给一个，有时候，甚至看都不看她。
她真的想不明白，明明和她身边一众追求者比起来，他是最普通的一个，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份傲气和自信呢？？
她从小就知道，男生都愿意和她在一起。因为凭她的家世和背景，能让大部分人少奋斗几十年。
她也愿意从中挑选一个最顺眼的嫁了。甚至可以招个上门女婿。
这样她才能继续得意忘形，趾高气扬地做她的小公主，一辈子顺顺利利，被人捧在手心。
但他不愿意吗？少奋斗几十年不是大部分人的梦想吗？！
他却只盯着自己的母亲，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学出人头地。
她妈妈说，就是他的这份冷静，才学和傲气，让她对他青眼有加，他缺的只是一份机遇和运气，假以时日，张扬，定能出人头地。
好吧，他能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并不想沾她这份光。
她心里是有一份窃喜的。
但他为什么能对她的热情那么无动于衷呢？
她不美吗？不可爱吗？
对着她这张脸，他真的可以一点都不心动？？
怎么能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呢？
”你怎么知道？“他语气还是冷冷的，不以为意。
看，就是这样，真的很令人讨厌。却让她毫无脾气。
她给了他那么多的暗示，这个书呆子还是跟木头一样。
她除了身材比不上曲欢歌，论脸蛋可一点都不输。
”bbS上不都是八卦吗？“对他这样的态度，心里多了一丝不爽。
“原来大小姐也看八卦。”他对她有了新的称呼。
小黄莺倒是挺喜欢这个称呼，因为他只叫她“大小姐”，这算是近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唯一的一点进步。
她心情又好起来。
“你跟曲欢歌什么关系？”
“你很好奇？”
“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却不追她……我想不透你们之间的关系。”
她特意观察过，一开始以为张扬是在追曲欢歌，所以才那么献殷勤，可看两人的互动又不太像。甚至在联谊舞会共舞一曲后，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实在是不太正常。
他似乎真的只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和未来。
对曲欢歌这样的美女也不心动？
与其说他盯着曲欢歌，倒不如说张扬盯着她妈更恰当些。
而且，近来她还观察到：
他和曲欢歌走在一起时，从不会故意慢下脚步，曲欢歌经常是一步三跑得紧跟着他。
而和她一起走时，他似乎会故意放慢些脚步。
所以……他对她是不是也有些特殊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追她？“
”我当然知道。“从小到大，她身边追求者不断，经验之谈而已。